作為精神分析師,他自然了解夢境,從弗洛伊德的角度來說是被壓抑的本我欲望,從拉康的角度來說則是無意識語的符號化表達。
那些混亂的夢境,很可能意味著“西倫”的舊人格成為了他的無意識,帶著曾經(jīng)屬于西倫的欲望、記憶和思想影響著自己,只有當無意識狀態(tài)下理智審查機制放松,才會出來冒個頭。
還沒等他繼續(xù)思考,門鈴就響了,是三位新任本堂神甫從后面的車廂過來見他。
斯佩塞主教區(qū)包含了43座教堂,每個教堂都由本堂神甫負責(zé),也就是說這三人是他的新下屬。
他剛剛上任斯佩塞主教,沒有絲毫勢力,因此這三人必須拉攏,于是西倫給自己來了發(fā)圣療,稍微提起了些精神,微笑著打開門,邀請他們一同吃早餐。
半個小時后,奧博從車廂前方走來,告知還有半個小時就會抵達斯佩塞。
西倫點點頭,用白色的餐巾擦了嘴,溫和地對面前三個老神甫笑笑:“好的,那我們——”
他剛想說些告別詞,然后在抵達前再做些功課,卻忽然瞥到列車玻璃窗的邊角上,白色的冰晶開始迅速蔓延。
他的瞳孔猛然一縮,抬起頭。
今天的天空格外陰沉,似乎夏季已經(jīng)結(jié)束,秋天憂郁的氣息包裹了這個世界,而在那灰霾的云層之間,一個冰藍色的“月亮”不知什么時候掛在了那里。
“主教大人?”幾位神甫不明所以地看著西倫,那個年輕主教的眼里流露出震驚和不解的神色,凝望著窗外。
但他們已經(jīng)不用看向窗外了,因為冰晶爬滿了半面玻璃,僅僅用了十幾秒的時間,氣溫驟然降到如冬日般寒冷,只穿著單薄長袍的他們渾身發(fā)抖。
而后,世界陷入寂靜,那轟鳴的鍋爐、摩擦旋轉(zhuǎn)的齒輪、搖動的連桿、鐵軌的震動全都消失了,仿佛那寒冷攥住了鋼鐵的心臟,讓其窒息。
下一刻,鋼鐵傳來撕裂的哀鳴,整輛列車劇烈地晃動了起來,這條白色的鋼鐵巨蟒如同被托爾砸中頭顱的耶夢加得,發(fā)出臨死前的嚎叫,黃銅被巨力扭曲、鍋爐在壓力下爆裂、鐵軌根根崩斷。
窗外不知在哪個瞬間暗了下來,成為了白色的地獄,雪花和冰晶如同凝固的、億萬冰晶組成的海嘯鋪天蓋地地涌向這個世界。
西倫下意識地蹲下抱頭,但整輛列車卻在扭曲聲中飛出鐵軌,他像宇航員一樣失重飛了起來,室內(nèi)的一切也都漂浮了起來。
就在這個剎那,奧博的臉上閃過堅毅的神色,渾身肌肉爆發(fā)出璀璨的金色,而后一個飛撲,在浮空的短短的瞬間抱住了西倫。
他沒有說話,板著臉,一步跨出了三格半木地板縫隙的距離,非常不精準,但他抱得很精準。
下一刻,北方圣座號如同死亡墜落的巨獸,在新落雪的原野上犁出慘烈的黑色溝渠,車廂玻璃轟然炸裂,無數(shù)碎片伴隨著漫天鋒利的雪花涌進扭曲的鋼制車廂,吞噬著生命。
鋼骨穿透了剛上滿發(fā)條的腕表,將時間永遠定格在了這一瞬,護衛(wèi)隊長死死抱著西倫,在巨蟒的腹中沉寂,寒流快速將他的鮮血凍結(jié),白色的積雪如死神的披肩擁抱著人類的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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