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而且持續(xù)了好幾個月,仿佛要將整座雪城都覆蓋在白茫茫之下。天氣更加寒冷,街道兩旁的柳樹,都被壓成了弧度,樹葉被風一吹,嘩嘩聲響中慢慢脫落,被風送出老遠,成為無根之葉。
程翎傴僂著身子,腰間掛了一個酒葫蘆,緩緩的走在大街上,今年的雪有些反常,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這時,沐英拿著一個酒壺跑了過來,眼露關切之意,說道:“程叔,您上了年紀就不要外出了,還有這酒,還是少喝點,喝兩口暖暖身子就行了?!?
程翎含笑點頭,接過酒壺,拍了拍沐英的肩膀,轉(zhuǎn)身慢慢的離開。
沐英看著程翎的背影,心里有股苦澀之味,這么多年了,他眼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程叔,已經(jīng)老了很多,他一直到現(xiàn)在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程叔,那充滿英氣的面孔以及仿佛星星一般的眼睛。
他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到酒樓,天氣越來越冷,街上很少看見行人,酒樓的生意也愈見差了,地窖中的酒賣不出去,釀酒的草藥也有許多被凍死,再這么下去將無以為繼。
程翎繼續(xù)向前,來到雪城三十多年,除了外出游歷的那八年,還從未見過這么大的雪。幾乎把整座雪城都籠罩上一層厚厚的白紗,屋檐、樹木、地面,盡是直沒膝蓋的厚雪。
更是有不少房屋,被這突然降下的大雪壓塌,甚至于一些叫花子之流,被生生凍死,幾乎每天清晨,人們都會在城池的角落內(nèi),發(fā)現(xiàn)那么一兩具勾縮在一起已然僵硬的尸體。
這雪,下的極為詭異,一些世世代代居住在雪城的人們,常常在客棧茶樓之中眾說紛紜,不僅僅是雪城,方圓百里之內(nèi),已然有好幾百年,沒有過如此大的雪了。
雪花始終在持續(xù),慢慢的從天飄落,把地面上人們剛剛才踩上的腳印,緩緩的覆蓋,用不了多久,便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大雪,造成了雪城絕大部分店鋪,不得不閉店,所有人,都是躲在家里的火爐旁,取暖,等待大雪的日子,慢慢過去。
遺憾的是事與愿違,大雪可以稱之為天災,緊隨而至的還有人禍。北方霜雪國趁著大雪之際,大舉入侵,沿途數(shù)十座城池,包括雪城之內(nèi),盡皆陷落。
程府被軍隊搶占了,沖進去的大軍看到后院內(nèi)懸掛著的一幅幅精美畫作嘆為觀止,尤其是夕顏、白依依、谷幽蘭眾女的畫像,仿佛如九天仙女一般,從畫中走了出來。
領頭的將軍是霜雪國的王族,震驚之下忙令人保護好這些畫作,然后又吩咐將程翎找了過來。他應該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若程翎得知幾女的畫像被玷污,絕對會大開殺戒!
看著眼前這位蹣跚的老者,將軍問道:“這些畫都是你畫的?”
“不錯!”程翎淡然回答。
“真沒想到,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小城鎮(zhèn)中,竟然隱藏著你這樣一位大師,敢問老人家尊姓大名?”將軍詫異問道。
“程翎!”
“很好!程大師,我霜雪國的公主美艷絕倫,遺憾的是沒有任何一位畫師能將她的美貌保留在畫紙上,本王做主,只要你肯乖乖的為公主作畫,我就不為難你?!?
程翎本待拒絕,可轉(zhuǎn)念一想,化凡,不論富貴、貧窮、高貴、低賤,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既如此,那不如就走一遭吧!
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將軍狂喜,忙派遣一隊士兵,將程翎送往霜雪國的京城。
坐上馬車,搖搖晃晃的朝京城行進,越往北,天上的雪花越見稠密,程翎甚至感覺到在這雪花之中,蘊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這殺氣很淡,但覆蓋面卻極其龐大,無論走到哪里,都能感應的到。
連續(xù)走了一個多月,京城已然目之所及,外面的雪更大了,嗚咽的風聲,肆虐在天地之間。
穿過繁密的雪花,一座如冰雕般的龐大城池佇立在前方,晶瑩剔透,反射著五彩的光芒,城墻之內(nèi),高高聳立著一座座冰雪塔,一眼望不到邊際。
緩緩進入大門,程翎才發(fā)現(xiàn),這些冰雪塔各不相同,在塔的底部,修筑著一座座冰雕,這些冰雕如真人般大小,形態(tài)各異,有的是怒目圓睜的士兵,有的是威嚴的將軍,還有的則是身著文士服的學者。
這些冰雕全都圍在冰雪塔的周圍,擁有的冰雕數(shù)量越多,塔的高度也就越高,程翎猜測,那代表塔樓主人的身份也將愈加尊貴。
如此又走了小半個時辰,一行人終于來到一座最大的塔樓面前。這塔樓很是龐大,足有平常塔樓的十幾倍,塔樓之下是結(jié)了冰的湖面,湖面上,密密麻麻圍繞著數(shù)之不盡的冰雕。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