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思索時,方苗兒的父母來到了這邊,兩人先是怔怔看著少女的尸體,身形似乎陡然間佝僂了下來,精氣神當即就垮了。隨后兩人先后撲到少女身上,聲音顫抖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緊接著,便是凄慘的哀嚎。
對于她父母的悲傷哭嚎,在場的其余人都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安慰。
方苗兒的父親艱難從尸體邊站起身,向著巷口的第二春秋與趙辭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顫抖地道:“兩位大俠曾救過小女一命,不知可否再救她一次?”
趙辭聞嘆息,輕輕撇過頭去。第二春秋沒有答話,只是上前安慰。
半個時辰后,其父母情緒稍緩,張知道上前安撫,也得知了方苗兒是戌時出門,為了在酒店開業(yè)前將采挖的野菜賣過去。張知道即刻派了幾個士卒前往酒樓調查情況,第二春秋則陷入沉思,如此一來她就更沒有理由握著這條絲絹了。
不知不覺間,已臨近子時,期間張知道一邊檢查尸體的情況一邊將縣衙巡邏士卒安排出去調查各類消息,但眾人最終都沒有從方苗兒尸體上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在方苗兒父母的強烈要求下,張知道沒有將尸身扣留在縣衙,而是讓其父母帶回家中。
臨走前,張知道向二人許諾定會查出此案的兇手,二人木然點頭,只看二人心如死灰的面容,便可知他們對此沒有抱任何希望,又或者是查到了兇手又如何?家中的幼苗已然夭折,不能復生。
張知道一行人返回縣衙,第二春秋精神恍惚,已經不記得他是怎么走回來又是怎么被安排的房屋,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屋內的椅子上,在思索著。
長夜漫漫,春寒潛潛。
第二春秋將腦中疑惑一一列出:首先方苗兒獨自前往酒樓賣野菜,前往酒樓詢問的士卒已經證實,方苗兒確實是在酒樓賣了野菜,只是為何尸體上并沒有一枚銅錢?那必然是兇手拿了去,只是就是為了這么點錢就下此狠手嗎?
其次,自方苗兒賣掉野菜,到他們得到消息趕到小巷,不超過兩刻時間,方苗兒生機全無,身體無傷痕。小姑娘只是凡生哪怕有心尋死,都不可能生機斷得如此徹底。只能是遭遇了鍛體境及以上的強者襲擊,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妖物。只是方苗兒的瞳孔、肌肉及其余體態(tài)變化,顯示了她生前并沒有極端恐懼的狀態(tài)。那要么,她在不知不覺間遭遇偷襲,未有反應便已斃命,要么是襲擊者她最初并不恐懼。
而方苗兒手握絲絹,便可排除陡遭襲擊的情況。那她拿出絲絹,要么是給對方看的,要么是自覺有問題,緊握絲絹試圖告訴第二春秋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第二春秋深吸一口氣,將最有可能的猜想串聯(lián)成線:
方苗兒前往酒樓賣掉野菜,獨走于夜間,她于小巷間遭遇了兇手,哪怕是獨走小巷,她也不怎么恐懼此人,或者直接是認識此人。但方苗兒對此人亦心有警惕,便取出絲絹,握緊了絲絹。隨后兇手突然出手,殺害了方苗兒。兇手將方苗兒身上的些許錢財都盡數(shù)拿走,卻對絲絹有所顧慮,連動都沒去動。
想到這邊,第二春秋搖了搖頭,自己在這縣城就不認識幾個人,自己認識的人中光是實力上達到的,就只有趙辭張知道奠匠和李家兩位仆從,張趙二人還就在自己身邊,另外三個也只能是懷疑,所得信息還是太少,看來明天得去方家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東西。
想到這里,第二春秋長出了一口氣,隨后打了個哈欠抬頭看去,窗外卻已見初白。
“想出什么了?”一個聲音突然從他身后傳來。
第二春秋下意識回頭看去,卻被嚇了一大跳,原先萎靡的狀態(tài)瞬間一掃而空,整個人都精神了:趙辭就坐在他身后看著他。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不是什么時候進來,是一直沒走?!壁w辭伸了個懶腰,曲線畢露的同時關節(jié)間咔咔作響,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
相較于第二春秋震驚的神情,趙辭淡然道:“昨夜扶你進來,見你精神恍惚地拿了張椅子坐在那,擔心你出事,便也拿了張椅子在這看著你,哪知你一坐就是一晚上?!壁w辭頓了頓,不顧第二春秋驚異的眼神,問道:“你是第一次遇到熟悉的人死嗎?或許還不能算多熟悉。”
第二春秋沉默著點了點頭。
趙辭點頭道:“這樣啊。我遇到過。我曾有一位摯友,或許能算是??????青梅竹馬?”趙辭皺眉,似乎有些不確定這個用詞是否準確,隨后繼續(xù)說道:“結果有一日,我落入水中又不識水性,他下來救我。兩個小孩落水相救,其中危險可想而知,最終他把命換給了我。那年,我應該和方苗兒差不多大?!?
趙辭用力甩了甩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講起了這個事,難道是自己想了一夜所以脫口而出?又或者是為了安慰眼前這個剛認識了不到兩天的朋友?但不管怎樣,她也不愿意再講下去了,于是又問起先前的問題:“你想出什么了?”
第二春秋點點頭:“想到了一些東西,但眼下還需要更多信息。明,哦不,今日我想去方家看看。”
趙辭眉頭一挑,道:“不怕心里難受?”
第二春秋攤開手:“怕,那也得去?!?
“呵?!壁w辭輕笑一聲,隨后用力從椅子上蹦起,一蹦一跳扭動著僵硬的身軀,似乎又變回了先前那個大大咧咧的女俠,道:“你現(xiàn)在這樣要是也遇到那兇手可不好,我陪你去?!?
“好!”
卻是幼苗新折枝難續(xù),雜草叢生路難明。疑云重重之下,不知他二人去方家又能有多少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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