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趙辭悠悠轉(zhuǎn)醒,滿目朦朧間只見有美人黑發(fā)如瀑落,脂玉繪嬌顏,隨后便是秋水瀲滟的一雙眼,卻是青書未覺察到趙辭醒來,正低頭看去。兩人四目相對,趙辭的臉頰驀然一紅。
“霍,看來趙姑娘恢復地不錯,面容紅潤很有氣色?!钡诙呵锏穆曇魪呐赃厒鱽?,趙辭當即怒視過去,神色不善。
“瞪我作甚?”第二春秋疑惑道:“既然醒了就起來吧,趕緊吃些東西。對了,買的鐵劍送過來,一共六把,你一會看看是否合用。既然恢復了,一會接著練吧,也別練太久,穆石生什么時候休息你也什么時候休息吧,省得吵到大家?!?
趙辭為之氣結(jié),青書未輕聲笑道:“不必理會他。你感受一下,現(xiàn)在恢復得如何了?”
趙辭點點頭,從青書未懷中起身,隨后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軀,隨后道:“除了右臂還有些酸痛外其余已無大礙?!?
“那來洗漱吃東西吧,青書姑娘一直在照顧你也沒怎么休息,這煮的干糧你也給她盛一碗,我先去怪石那邊了?!?
“是青姑娘?!鼻鄷醇m正道。
趙辭當即向青書未致謝,青書未擺了擺手,讓她不必放在心上。兩位姑娘要洗漱,第二春秋不便久留,于是抽去火堆中的木柴,起身去了怪石那邊。
第二春秋帶著一些食物來到怪石前。傅廣書還在沉心苦讀,晌午亦不懈怠,只是隨手抓了些干糧,就著書中道理嚼將起來,也不知是何滋味。
穆石生也從怪石上下來休息,按照他向第二春秋演示的鑿山方式,開鑿怪石體力靈念俱有損耗,正式需求補充的時候,第二春秋一股腦將所有食物都塞給了他,他也不嫌多,在一旁狼吞虎咽。第二春秋也將薛霸已經(jīng)準許他隨時開鑿怪石的結(jié)果告訴給了穆石生,這憨厚孩子自然是歡喜不盡。
正在休息時,開鑿新道的工匠們也逐一走出新道,在山壁蹲成一排,捧著一塊干糧就著水壺在那邊啃。他們的動作機械而又迅速,簡單吃完后就轉(zhuǎn)身回到新道中,片刻之后,新道內(nèi)就重新傳來叮叮當當?shù)拈_鑿聲。
傅廣書放下了書籍,看著一個個又魚貫走入新道的工匠,不解地問:“這些工匠如此勤奮自覺,根本無需監(jiān)視,那他們背后的新傷以及先前那些監(jiān)工們手中鞭子上的鮮血又是怎么來的?”
“或許是他們體力不支動作慢了些,或許是他們坐下來休息了片刻就像我們昨日所見那樣,或許是監(jiān)工們只是鞭打取樂?!?
聽著第二春秋平淡的話語,傅廣書長嘆了一口氣,草草吃完食物后,轉(zhuǎn)身仰頭看著攔路的怪石。片刻之后,說道:“或許也可以不鑿開石頭或者另開新道,只是一塊巨石攔路,那兩側(cè)架起坡道,不就能過去了嗎?”
第二春秋搖了搖頭:“云間道本就有坡度,此處又是云間道最高處,道上再設(shè)坡道就太陡了,往來車馬無法通過。另外,西錚這邊是一路開鑿到了怪石,北幽一側(cè)還有一段落石堵塞,落石間高低交錯,比直接翻越云天山更難,凡生難以通行?!?
“再者,云間道東西貫通,遇著風起,造坡鋪路的砂石難以凝固。若是開始時就造坡,并開鑿鋪平怪石兩側(cè)落石,那到現(xiàn)在同樣是難以完工,還更費錢力?!?
傅廣書點頭:“如此說來,確實只能開鑿??晌疫€是不解,這云間道既是溝通北幽的重要商道,西錚朝廷為何只派了這么些人來開鑿?即便不另加人手,便是這十年來的三批工匠直接一同開鑿,即便技術(shù)高低不一,總比現(xiàn)在要快地多吧?”
第二春秋搖了搖頭,道:“這便是西錚朝廷的問題了?!?
傅廣書嘆息道:“我先生曾,讀書人需行千里讀世間萬物,敢議天下論家國蒼生。學生雖有心卻實在不通國事,可嘆?!庇谑遣辉僬務撨@個話題,而是看向休息完畢準備開工的穆石生,問需不需要幫忙一同鑿這石頭。
穆石生卻搖頭拒絕了,說傅廣書等人不熟悉開鑿手法及工具的使用,只會幫倒忙。憨厚少年自小在這云間道中長大,自然不懂委婉。傅廣書也沒堅持,只是回頭看著怪石發(fā)呆。
片刻之后,傅廣書突然回頭道:“第二先生,麻煩送我去云間道另一頭吧?!?
“穆石生說他快鑿開這石頭了,不留下來看個結(jié)果嗎?”第二春秋有些意外。
傅廣書搖了搖頭,道:“已經(jīng)在這邊看到足夠多的東西了,至于結(jié)果,對我而反而不是重要的。若是最終鑿開了怪石,那云間道復通的消息我在北幽也一定能聽得到,到時與你們隔空隔時慶祝。若是??????最終誤了工期,后面的結(jié)果我也不忍去看了?!?
第二春秋看著傅廣書落寞的神情,道:“你要赴京趕考,許多事情都是必須直面并且見證結(jié)果的?!币姼祻V書沒有回應,第二春秋也不再勸說,讓傅廣書收拾行李,這就出發(fā)。
不過多時,第二春秋帶著傅廣書一躍而起,踏著怪石與北幽一側(cè)的落石,一路奔向云間道的出口。
怪石之后,北幽一側(cè)的落石還阻塞了云間道約一里的路程,落石大小形狀不一,極難攀爬,便是第二春秋這樣的修士,帶著傅廣書走過這一段都花了不少功夫。傅廣書見此情形感嘆,哪怕是鑿開了怪石或是繞過怪石開通了新道又如何,這些落石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清理干凈的。
第二春秋也是心中暗嘆,如此看來,誤了工期已經(jīng)是必然,張知道那邊再讓他接收一批工匠確實不妥,看來只能送到北幽去了。
第二春秋將傅廣書帶過阻塞處后便與傅廣書告辭返回,傅廣書對著離去的第二春秋長揖垂地感謝,隨后走向云間道的出口。
方才還在西錚,轉(zhuǎn)眼即踏故土,傅廣書感慨萬千。傅廣書緩步前行,云間道出口處的光芒有些耀眼,他瞇起眼睛,光芒中,似乎有一個人影正在緩緩走來。
繼續(xù)向前走,光芒愈盛,那人影愈發(fā)明顯,也愈發(fā)高大。傅廣書抬手遮在額頭,眼睛卻緊緊盯著黑影身上,試圖看清那是誰。
人影越來越近,傅廣書卻兩眼一花,身形搖晃著就要倒地。
“啪!”一只手抓住傅廣書臂膀,那人影來到了傅廣書身前,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傅廣書晃了晃腦袋,睜開眼睛,卻差點被嚇得暈過去:只見一個老者來到了他身前扶住了他,老者須發(fā)花白,面容削瘦,眉宇嚴肅不似尋常農(nóng)家翁。而嚇到傅廣書的,卻是老者兩只空洞的眼眶。
傅廣書很快反應過來,借著老者的手臂站起身,也不顧老者看不見,作揖道:“謝過老先生相助?!?
那老者俯身撿起一本書,遞給傅廣書,道:“小友不必客氣,云間道內(nèi)光線暗弱,若是熟悉了道內(nèi)的環(huán)境,出道時需先緊閉雙眼,待眼眸熟悉光亮后再逐漸睜眼?!崩险哒Z中正平和,令傅廣書想起了自己十數(shù)年未見的啟蒙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