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間夜色已深,郁家院內,第二春秋獨坐賞月。
明月將圓,當是美景??傻诙呵锏难凵駞s略顯迷惘。
“怎么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在寂靜的夜色下,聽著有些溫柔。
青書未提著一張竹椅坐到了第二春秋旁邊。
“明月未圓,如今出來賞月是不是稍稍顯早了?”青書未一雙美目瞥向第二春秋,嘴角微微翹起,恬笑怡人。
第二春秋扭頭看了眼身后的屋子,道:“明月未圓人團圓,不同樣可賞?”
晚飯中,第二春秋將郁纖纖和水鬼記憶中所見的景象盡數告知郁纖纖的父母,昔日郁纖纖溺水之事也算是真相大白,郁纖纖的心病也終于醫(yī)好,原本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貌合神離”的一家人終于真正的團圓了。
飯桌上,郁纖纖不顧眾人勸阻,飲了數杯酒,轉眼便趴在了桌上,這位原本天不怕地不怕只懼水的女俠如今終于不再懼水,卻醉倒在桌上兀自垂淚。
見此情形,郁母將郁纖纖抱在了懷中,為自己女兒這些年內心的煎熬而哀嘆。但飯桌上終究是喜氣沖去了這淡淡的哀傷,郁纖纖一家人在今夜再沒有那種微妙的氣氛,滿桌上其樂融融,連郁父都有些喝高了。
團圓的歡宴過后,孤獨的人更加寂寥。
第二春秋抬頭望月,輕聲道:“青書,你有家人嗎?”
青書未順著第二春秋的目光同樣看向那輪尚未圓滿的明月,道:“有過?!?
“抱歉?!钡诙呵镛D頭去看青書未,卻見青書未神色如常。
青書未報以一個微笑,道:“無妨,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呢,春秋?!?
第二春秋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記得我有過家人,唯一能算得上是聯系緊密的,興許算是那個老瞎子。”第二春秋笑了一聲,道:“可他算個哪門子的家人?那張古琴倒曾是他的物件,但如今琴也沒了。也好,省得將來與他對弈時我還會猶豫還會分心?!?
一種柔軟清涼而又細滑的感覺爬上自己的手背,第二春秋心神一顫,低頭看去,卻是青書未輕輕將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第二春秋抬頭向青書未看去,卻見青書未斂起笑容,認真道:“雖然一路同行不過數月,但你不要忘了,你還有我,還有纖纖,我們雖不是家人,卻也是足以托付后背的摯友了,不是嗎?”
興許是被那輪明月拂動了心弦,興許是青書未身周隱隱的靈念影響,興許她本就美得不可方物,第二春秋心臟猛然一縮,為那月色下的青書未而沉醉。
見第二春秋怔怔地看著自己,青書未的臉頰上悄然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她收回手,抬起頭假裝賞起夜空那輪明月,余光卻還悄悄落在第二春秋身上。
第二春秋總算回過神來,他輕輕咳了一聲以掩飾方才的失禮,隨后笑道:“確實,如今,你們便是我最親近的人了??龋皇沁@個意思,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咳,總之,夜色深了,明日我們還要去百家村調查,青書你也早點休息?!?
隨后,第二春秋逃跑似的離開了院落。
院內,獨留青書未與那輪明月。
望著第二春秋的背影,青書未微笑著搖了搖頭。隨后,她繼續(xù)抬起頭看著那明月,忽然皺眉,似在對那明月道:“你總是板著張臉干嘛?!”
……
……
同樣是在夜色中,明月映照于東流上,空中、河上各有一輪明月。
而河底,月色透過三丈河水照在東流之底,卻引來了一聲怒吼。
東流河底,半人半蛟的水鬼嘶吼一聲,身軀為明月所照之處,升起了一縷青煙,在水下擴散作一片青霧。它倏地一竄,躲到了附近的水草下。
此刻,水鬼身上的傷皆已恢復,模樣也退作半是水鬼半是蛟蛇的樣子。
它咬著牙,不僅僅是對河底月色的憤恨,也有對白日里那一戰(zhàn)的不甘。
就如對方所,它所受的傷可以以驚人的速度恢復,但這樣的恢復力是在消耗它剛剛獲得的鳳首龍的力量。
命運多舛的它在知春江底撿到了鳳首龍的尸體,那鳳首龍距化龍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它是何其的強大,對于水中的妖物鬼物而又有著何其巨大的效用。
水鬼以為它的命運終于迎來了逆轉,它終于要否極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