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安敢如此?!”慕容懷柳罵道:“此人素來暴躁易怒,欺凌下屬便罷了,怎敢射殺玉軫百姓?”
周駿晟驀然抬頭,咬牙握拳了片刻,卻終究還是松開了手,嘆道:“我在城門口,非是反應(yīng)不及,是猶豫再三,終未出手?!?
周駿晟腦中閃過十八年來的過往,自己是從何時起,連黎民百姓的安危都不顧,甚至將一個個悲苦百姓無情地攔在城門外的呢?是柳大將軍入獄之時嗎?不是,是自己第一次仰頭靠在城門口之時吧。
周駿晟垂頭不語,愧見屋內(nèi)眾人。
屋內(nèi)一片寂靜,由己一邊默默處理著身上傷勢,修補(bǔ)著身軀上的殘缺,一邊安安靜靜聽著眾人的話語。她沒有家國情懷,也不懂得沙場軍事,前些時日為墨客殘留意識所擾,渾渾噩噩來到剌煬,此刻終于連墨客的人偶都不在身邊,她第一次感到無比輕松,甚至比那日殺了墨客還要痛快。此刻的她,只想著養(yǎng)好傷勢,學(xué)著從人偶如何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第二春秋在腦海里勾勒著周駿晟描述的柳大將軍的模樣經(jīng)歷,卻發(fā)現(xiàn)自己想象的畫面根本表現(xiàn)不出柳韶瑾那兩年內(nèi)的波瀾壯闊,也表現(xiàn)不出那驟然入獄的凄涼。
立此曠世奇功者,終至滿門抄斬,怎不令人嘆息。
“柳大將軍的忠心,世人或有不同的見解?!蹦饺輵蚜溃骸暗聦?shí)上,正是這種忠心,才有了如今世人敬仰的柳大將軍吧。他自身武力的強(qiáng)大,他率軍打仗的謀略,他的忠心耿耿,都是組成如今世人心目中柳大將軍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我當(dāng)年之所以毅然改名為懷柳,便是為了這心目中忠心無二的柳大將軍?!?
在玉軫剌煬城改名為懷柳,還是朝中重臣,慕容懷柳此舉確實(shí)需要極大的勇氣,至少,這不僅僅是因?yàn)榫磁寰湍茏龅降摹?
因此,第二春秋問道:“不知慕容先生與柳大將軍還有何淵源?總不能僅僅是敬佩吧?”
慕容懷柳點(diǎn)頭,道:“自然不僅僅是敬佩。當(dāng)年,我還不在這剌煬城中,而是西郊郡郡守,那時北幽大軍壓境,西郊失守,我率殘部一路潰逃,險些喪命。適逢柳大將軍率兵沖出了北幽大軍的重圍去與西南大軍匯合,而在他們匯合的途中,恰好就救了率領(lǐng)殘兵敗將東逃的我?!?
“所以,這是救命之恩。其后我雖未隨柳大將軍一路征討,卻在剌煬城中聽見那頻傳的捷報,心中仰慕之情也更甚?!蹦饺輵蚜袂榧ぐ?,仿佛那捷報頻傳的場景還在昨日,只是當(dāng)他定眼所見,卻是如今搖搖欲墜的玉軫,心中不免感傷。
“再后來,柳大將軍身故,我之心情實(shí)在難以平復(fù),便借著一股熱血改名為懷柳。朝中上下多有震驚,哼,多有諂媚者彈劾。不過,當(dāng)時我有能人相助,他們想動,卻也動不了我!”
第二春秋思索,慕容懷柳書法上的造詣早在君子會奪得天下書三的名號前就已廣為傳播,連夏迎冬院長都曾稱贊過。玉軫朝廷不敢動他,反而對他委以重任,想來是夏院長的緣故。
一直未出聲的青書未看了一眼第二春秋,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卻搖頭道:“不對,慕容先生乃天下書三,也知你我琴三、畫三的身份,我們都曾見夏院長于君子會,若是夏院長助他,他不必在我們面前還另作玄虛以能人稱之。慕容先生,當(dāng)年那位能人,定不是夏院長,對否?”
慕容懷柳點(diǎn)頭道:“琴三先生所不錯,當(dāng)年夏院長雖對我青睞有加,可他畢竟遠(yuǎn)在汜南,且當(dāng)年我還未有書三之名,夏院長僅僅一句褒獎救不了我。那位能人,另有其人?!?
“不知是何人?”第二春秋問道。
慕容懷柳道:“當(dāng)時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方高人,只依稀記得他的樣貌,他也未曾與我明他的身份,只是自報了他的姓氏?!?
慕容懷柳微微一停頓,而后道:“那人姓季,是個盲人?!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