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被費明智輕輕帶上。
走廊里,費明智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背影顯得有些佝僂。
他臉上的神情不停變幻,有猶豫,有掙扎,有痛苦,但最終,所有的情緒都沉淀下去,化為一片死水般的平靜。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卻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指間,靜靜地看著窗外那片被無數(shù)警燈染紅的夜空。
......
潼安分局,審訊室。
空氣里混雜著汗臭和煙味,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閆永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鐵質的煙灰缸被震得跳了起來。
“說!你們的上線是誰?那些槍是哪里來的?”
他對面,一個光頭壯漢梗著脖子,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橫肉?!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就是個賣二手車的,本分生意人。”
閆永昌氣笑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本分生意人?你家本分生意人拿手槍跟警察打招呼?”
隔著單向玻璃,鄭賽男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
整個分局都跟脫胎換骨了一樣,以前那些推諉扯皮的老油條,現(xiàn)在一個個跟打了雞血的餓狼似的,審起人來比誰都狠。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人。
她剛想進去替下閆永昌,讓他歇口氣,兜里的手機突然瘋了似的震動起來。
是市局刑偵支隊一個相熟的姐妹打來的。
鄭賽男走到走廊盡頭,接通了電話。
“喂,小莉,這么晚了什么事?”
電話那頭,沒有了往日的嬉笑,只有一片死寂,隨即傳來壓抑到極致的抽泣聲。
“賽男姐……出大事了……江隊他們……全沒了……”
鄭賽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你說什么?什么叫全沒了?”
“潼安大橋……槍戰(zhàn)……十二個兄弟,都犧牲了……”
鄭賽男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首沖天靈蓋,手腳冰涼得不像自己的。
“兇手呢?抓到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十幾秒,才傳來一個讓她如遭雷擊的名字。
“現(xiàn)場……現(xiàn)場唯一的活人……是你們李局……他拒捕,現(xiàn)在……現(xiàn)在己經(jīng)被全市通緝了……”
啪嗒。
手機從鄭賽男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靈魂,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狂亂的心跳和電話里那句“是你們李局”。
“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絕對不可能!”
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猛地轉身,瘋了一樣沖回審訊區(qū)。
“砰!”
審訊室的門被她一腳踹開。
還在跟犯人較勁的閆永昌和幾個刑警嚇了一跳,回頭就看到鄭賽男雙眼通紅,像一頭受傷的母獅。
“鄭隊,你這是……”
“李局出事了!”鄭賽男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有人陷害他!”
她把剛才聽到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吼了出來。
整個審訊區(qū),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幾秒鐘后,閆永昌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一拳狠狠砸在墻上,眼睛瞬間就紅了。
“放他娘的狗屁!”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咆哮道,“李局會殺自己兄弟?我他媽第一個不信!”
“對!我們不信!”
“肯定是栽贓!他媽的,這是陷害!”
“李局剛帶我們端了這么多窩點,動了別人的蛋糕,這是報復!”
整個分局,因為這個消息,徹底炸了鍋。
剛剛還因為大勝而亢奮的刑警們,此刻全都變成了憤怒的火山。
“不行,我們得去找李局!”
“對!不能讓他一個人被冤枉!”
“都給我站??!”鄭賽男猛地一聲大吼,壓下了所有嘈雜。
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通紅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李局走之前下了命令!讓我們守好這里!審訊、清點、入庫,一樣都不能少!”
“現(xiàn)在,所有人都給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我們現(xiàn)在能為李局做的,不是沖動,不是添亂!而是相信他!守好他拼了命為我們打下來的這一切!”
她看著所有人,一字一頓地說:“李局是什么樣的人,我們比誰都清楚!他一定會回來的!帶著真相,堂堂正正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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