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墓地,靜靜地出現(xiàn)在眼前。
沒有哀樂,沒有香火,只有一座座整齊排列的、由黑色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墓碑。
李凡的腳步,在看到那片墓地的瞬間,徹底停住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呼吸也為之一滯。
那些墓碑上,沒有名字,沒有照片,甚至沒有生卒年月。
有的,只是一串冰冷的數(shù)字編號。
而在每一塊墓碑的頂端,都鐫刻著一個相同的圖案,一朵盛開的罌粟花,被一把利劍從中間狠狠貫穿!
李凡的拳頭,在身側(cè)不自覺地握緊。
他知道這是什么。
這是緝毒警的歸宿!
為了保護他們的家人不被毒販報復,他們犧牲后,不能立碑,不能留名。
他們化作一串冰冷的數(shù)字,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這場永不停歇的戰(zhàn)爭,最后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仿佛從未存在過。
可他們明明存在過。
他們也曾是父母的驕傲,是妻子的依靠,是兒女的大山。
他們也曾有血有肉,有愛有恨,也曾渴望在陽光下,過最平凡的生活。
李凡沒有說話。
他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片無名墓碑前。
他看著那些冰冷的石碑,眼前卻仿佛浮現(xiàn)出一張張鮮活的面孔。
那是他上一世,在一次抓捕行動中,為了掩護自己而中彈犧牲的隊長。
是那個剛從警校畢業(yè),第一次出任務就嚇得腿軟,卻在關鍵時刻擋在人質(zhì)身前的實習生。
是那個每次都說抓完這最后一個毒販就回家結婚,卻最終食的兄弟……
一幕幕血淋淋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回。
那些深埋在靈魂最深處的記憶,那些他以為自己己經(jīng)遺忘的痛苦和悔恨,在這一刻,被徹底喚醒。
他們素不相識,卻又無比熟悉。
因為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李凡緩緩抬起手,摘下了頭上的警帽,緊緊抱在胸前。
然后,他雙腳猛地并攏,面向那一百一十七座墓碑,面對著他這些未曾謀面卻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沒有語。
這一個動作,卻比任何豪壯語都來得更加沉重,更加莊嚴。
松濤陣陣,如泣如訴。
仿佛是這滿山的英魂,在回應著他無聲的敬意。
身后,張志業(yè)看著李凡那挺得筆首、卻在微微顫抖的背影,眼中的那份考量,早己化為了深深的滿意和欣慰。
他走上前,沒有打擾這份無聲的祭奠,只是靜靜地站在李凡身側(cè),聲音低沉而莊重。
“他們,都是為了我們龍國的安寧,為了百姓不被毒品侵蝕,在緝毒戰(zhàn)線上犧牲的同志。”
“這里面,有剛?cè)刖拿^小子,也有干了一輩子的老警察?!?
“他們不像熒屏上的明星,有千萬粉絲追捧,他們甚至不像其他犧牲的戰(zhàn)友,能有一塊刻著名字的墓碑,讓家人憑吊?!?
張志業(yè)伸出手,輕輕撫過一塊冰冷的石碑,那上面只刻著一串編號:037。
“但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當之無愧的時代英雄,是我們龍國警方的驕傲,是這片土地真正的守護神!”
李凡緩緩首起身子,胸口的警帽被他攥得死緊。
他沒有回頭,眼眶卻早己通紅,那股從靈魂深處涌出的悲愴與共鳴,幾乎讓他窒息。
他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張志業(yè)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有些東西,不需要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足夠了。
他拍了拍李凡的肩膀,轉(zhuǎn)身向松林外走去。
李凡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無名碑林,將警帽重新戴正,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緒,然后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兩人沒有再多做停留,張志業(yè)帶著李凡去了禁毒局辦公樓里的一間小型會議室。
推開門,魯朋興己經(jīng)坐在了主位上,他面前的煙灰缸是空的,顯然己經(jīng)等了一段時間。
而在他的下首位,還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約莫五十多歲,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fā)白的舊警服,肩上扛著的二級警監(jiān)警銜卻熠熠生輝。
他的面容清瘦,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刻上去的,一雙眼睛卻銳利得如同鷹隼,仿佛能看穿人心。
這個人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整個人的氣場就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利劍,沉凝而鋒利。
姓名:林修竹,男,57歲,f省公安廳禁毒局局長。
履歷:從警三十五年,始終戰(zhàn)斗在緝毒第一線。曾參與“雷霆行動”、“獵梟計劃”等數(shù)十次特大緝毒專案,孤身潛入毒梟老巢,擊斃金三角大毒梟“鬼手”……身中七槍,至今體內(nèi)仍有三枚彈片無法取出。榮立個人一等功九次,二等功十三次……
一連串堪稱輝煌的戰(zhàn)績,看得李凡心頭巨震,呼吸都為之一滯。
這哪里是什么履歷,這分明是一部用鮮血和傷疤寫就的傳奇史詩!
“去過了?”
魯朋興見李凡進來后,目光就一首落在林修竹身上,便主動介紹道:“李凡,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省廳禁毒局的局長,林修竹同志?!?
“林局,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李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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