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道別
因果與命格之事,墨畫一概不知。
他只記得一句話:
道心堅定,萬邪不侵。
只要自己專心學陣法,領(lǐng)悟大道,道心堅韌,一直磨煉神念,將神念增強到極致,心思透徹,洞悉萬事萬物之理,那么一切邪祟,都不足為懼。
墨畫還是一如既往地修煉,學陣法。
但道孽顯然不肯罷休。
尸王的孽影,偶爾也會莫名浮現(xiàn)在識海中,目光血紅,神情殘虐地看著墨畫。
這種存在,與青面小鬼,張家祖師那種神念體都截然不同。
看似存在,但又虛無。
明明真實,但又虛妄。
不像是真實的神念,如莊先生所,更像是一種,寄宿于過往的,因果的宿念。
尸王孽影,屢次浮現(xiàn)。
墨畫一開始還有些吃驚,也有些擔憂,后來想起莊先生的話:
“保持平常心就好,堅守道心,不必擔憂,不必畏懼,甚至都別去想它……”
墨畫也就無所謂了。
在識海之中的尸王,也不過是銅尸。
自己又不是沒殺過銅尸。
張家的祖師,都被自己“吃”了,雖然當時是以眾敵寡,有些勝之不武,但現(xiàn)在又不一樣了。
現(xiàn)在的自己,神識十三紋巔峰,今非昔比了。
即便正面交手,單打獨斗,也能制伏張家祖師化身的銅尸了。
而且這具尸王,被自己以靈樞陣控制過。
“生”前受自己支配。
“死”后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
因果之事,墨畫知道的不多。
無知者無畏。
正因“無知”,所以“無畏”。
而正因無畏,所以墨畫神念堅定,氣勢很足,并不將這只有著道孽氣息的尸王放在眼里。
尸王一吼。
墨畫便皺眉道:“別煩我!”
尸王被墨畫斥責,本能地顫抖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目光猙獰,但它又確實無可奈何,只能又低吼一聲,不甘地退下了……
隔三差五,尸王就在墨畫心中浮現(xiàn)。
但墨畫根本不理它,甚至滿是不屑,偶爾還會讓它滾蛋。
尸王只能目露兇光,暗暗蟄伏起來。
再往后,尸王出現(xiàn)得就少了……
墨畫的識海,也清凈了許多。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因果命格,也因此兇險了許多……
……
南岳城事了,尸王伏誅,陸乘云身死,靈樞陣也學會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離開之前,墨畫將小靈隱宗歷代長老的骨灰,殮入鑲金黑玉甕中,交給了嚴教習。
嚴教習捧著骨灰,神色激動。
隨后又有些唏噓和愧疚,“弟子無能,讓宗門諸位前輩長老,遭此厄運……”
嚴教習雙目通紅,眼角泛出熱淚,情緒久久不能平靜。
這些年的憤怒,不解,辛苦,落寞和頹唐,都在胸口翻騰起來。
將叛徒繩之以法,尋回宗門傳承陣法。
這些事,他這么多年來,無日無夜不在想。
但他也沒想到,真的有夢想成真的一天。
嚴教習又看向墨畫,既是感激,又是自責,不由嘆道:
“這件事,多虧有你啊……”
追查叛徒,查出身份,破壞他的計謀,讓他血債血償,告慰師父,以及小靈隱宗歷代前輩的在天之靈……
這本來應該是自己要做的事。
結(jié)果全靠墨畫,才了結(jié)了這段恩怨。
而這件事,又涉及陸家,尸礦,尸王,乃至牽動道廷,讓道廷不得不派道兵鎮(zhèn)壓。
這里面有多少兇險,墨畫沒說,他也能猜到。
這些兇險,原本都該是自己來承擔的啊……
卻都壓在了墨畫這孩子身上。
自己幾乎什么都沒做。
嚴教習一時慚愧不已,“我這個做教習的,真的是,無地自容啊……”
墨畫卻搖了搖頭,“教習,您已經(jīng)做了很多了?!?
嚴教習一怔,溫聲苦笑道:
“你不必安慰我……”
墨畫卻搖頭道:“不是安慰,師父跟我說過,這世間的事,自有因果,一飲一啄,都有定律?!?
“陸乘云伏誅,尸災平息,是您種的善因,才能有的善果。”
墨畫剛從莊先生處聽了些因果的皮毛,就現(xiàn)學現(xiàn)賣,拿來說給嚴教習聽了。
嚴教習皺眉,“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當然有關(guān)系!”
墨畫振振有詞地解釋道:
“沒有您的啟蒙,我未必會走上陣法的道路;沒有您引薦,我也不可能拜莊先生為師;不拜莊先生為師,我陣法就不可能學這么好,也不會到處游歷,尋覓陣法?!?
“而到南岳城,既是為了尋覓陣法,也是為了找您?!?
“您不在南岳城,我也不會來。”
“有了您的線索,才能一步一步,抽絲剝繭地,打聽到張全,行尸寨,尸礦,還有陸乘云和尸王的陰謀……”
“最終才能殺了陸乘云,制伏尸王,平息了尸患,也奪回了小靈隱宗失竊的傳承?!?
“而陸乘云被尸王所殺,尸王被靈樞陣控制。”
“所以,陸乘云也算是死在了小靈隱宗的傳承之下?!?
“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因果循環(huán)。”
“沒有您當初秉承理念,傳承陣法,種下善因,這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尸礦的事,也就沒有今天的結(jié)果……”
嚴教習有些發(fā)愣,怔忡良久。
善因善果……
許久之后,他才失笑道:
“你這孩子,從小就會說話?!?
關(guān)鍵這些話還有理有據(jù),讓他無法辯駁。
這么一說,的確是因為當初,自己看重墨畫這孩子,教他陣法,給了他一份機緣,如今他才能幫了自己這么大的忙,替自己了結(jié)了小靈隱宗的宿怨。
這么一說來,自己好像,也不算一事無成?
嚴教習有些感慨,看著一片赤忱的墨畫,滿眼欣慰。
不忍心讓墨畫的才華被埋沒,或許就是,自己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了……
嚴教習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心結(jié),終于緩緩解開了。
他眉頭舒展。
可隨之而來的,又是空空的失落。
陸乘云死了,仇也報了,心愿已了了。
他忽然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了。
復仇這件事,已經(jīng)成了他的執(zhí)念,成了他這么多年,為之活下去的動力,如今大仇得報,他忽然有些迷茫了。
墨畫有些了然,眼睛微亮,低聲問道:
“教習,小靈隱宗這些前輩的骨灰,您想怎么安置?”
嚴教習一怔,隨后沉思片刻,嘆道:
“小靈隱宗已經(jīng)沒了,山門也已經(jīng)被變賣,回不去了……我打算,找個地方,建個陵墓,好生安置這些前輩,逢年過節(jié),祭掃一下……”
而自己也正好,平平淡淡,了此余生。
墨畫又問道:
“安葬在什么地方呢?”
“這……”
嚴教習有些躊躇,具體安葬在哪里,他還沒想好。
這年頭,想找塊好地,也不容易,還要花不少靈石。
“要不,就安葬在通仙城?”墨畫道。
“通仙城?”嚴教習有些錯愕。
“嗯?!蹦孅c頭,拍拍胸口,自信道:
“通仙城我熟得很,周掌司啊,俞長老啊,安家老爺子,還有洛大師……凡是有頭有臉的修士,我多少都有些交情……”
“我寫封信,您帶回去,說明原委,他們都會幫您的?!?
“到時候,您想將小靈隱宗的諸位前輩,葬在哪里都行?!?
嚴教習愣住了。
一封信,就能幫自己?
你這不是有些交情,你這交情,已經(jīng)鐵得過頭了吧……
可是不對啊。
自己沒記錯的,周掌司,俞長老,安老爺子這些修士,不僅是筑基修士,在通仙城中,地位也是很高的。
洛大師更是資深的一品陣師……
墨畫是怎么跟他們混熟的?
就算他是年紀輕輕,前途無量的一品陣師,人脈也不至于這么廣吧……
嚴教習有些愣神。
自己離開這兩三年里,通仙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墨畫這孩子,現(xiàn)在面子這么大了?
“教習?”墨畫喊了一聲。
嚴教習回過神來。
“您意下如何?”墨畫問道。
嚴教習遲疑片刻,緩緩道:“通仙城,山頭也不富裕吧,這……”
墨畫賣關(guān)子道:
“您放心,通仙城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您回去就知道了?!?
嚴教習有些疑惑,但也沒細問。
目前情況下,將這些小靈隱宗的前輩,安置在通仙城,已經(jīng)是最好的選擇了。
“好吧?!眹澜塘朁c了點頭。
墨畫神色一喜,隨后又接著問道:“教習,那您想不想,重建小靈隱宗呢?”
重建……小靈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