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初心
墨畫回家了,而且筑基了。
這件事,很快便傳遍了通仙城。
通仙城所有修士,無論是先聽到風(fēng)聲的,還是后來才知曉的,都是又驚又喜。
他們沒想到,墨畫外出游歷,短短幾年時間,竟然就筑基了。
而墨畫陣法學(xué)得那么好,筑基之后,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成為二品陣師。
二品陣師啊,整個通仙城,幾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
俞長老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他早就知道,墨畫這孩子,天資悟性極高,心性良善,將來必然前途無量,但沒想到,這個“將來”,來得這么早。
幾年的時間,仿佛自己一閉眼,一睜眼,墨畫就筑基了。
現(xiàn)在墨畫回家了,一向有些“摳門”的俞長老,特意拿出攢了許久的靈石,要為墨畫辦“接風(fēng)宴”。
墨山知道俞長老雖是筑基長老,但這么多年,照拂大多數(shù)散修,自己反倒過得捉襟見肘,并沒存下多少靈石。
而現(xiàn)在,通仙城不同往日,散修也過得富余了些,自然不能讓他破費。
墨山便說,這算是墨畫的“筑基宴”,不用俞長老出靈石。
在通仙城,筑基宴,基本算是最隆重的宴會了。
散修筑基,困難重重。
筑基成功,便是最大的盛事了,一般要大擺筵席,廣宴賓客。
墨山和柳如畫,之前也曾幻想過,這輩子能為墨畫,為自己的兒子,辦一場“筑基宴”。
但這在之前,也只能想想。
散修筑基不易啊……
墨畫先天體弱,靈根不好不差,修行必然坎坷。
即便墨畫真有筑基的那天,他們兩人,也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未必能親眼看到,墨畫筑基的樣子……
可他們?nèi)f萬沒想到,只有十五歲的墨畫,就已經(jīng)筑基成功了。
墨山夫妻兩人,驚喜之余,至今仍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即便已經(jīng)筑基的墨畫,就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覺得跟做夢一樣……
之后便是張羅“筑基宴”了。
柳如畫拿出了不少靈石,在福膳樓,辦了酒宴。
這些靈石,是這些年她為墨畫攢的,原本是打算,將來讓墨畫娶小媳婦用的。
但現(xiàn)在墨畫筑基了,柳如畫開心不已,就想著先花一些,慶祝一下。
反正墨畫現(xiàn)在還小,娶媳婦也還早,以后她再多攢一些便是。
何況,福膳樓有一半是墨畫的。
墨畫不在,這一半都是柳如畫的。
福膳樓的“掌柜”安小富,還喊柳如畫一聲“師父”。
安小富跟墨畫又很親近。
所以在福膳樓辦,跟在自己家辦,其實差不多,也花不了太多靈石。
到了筑基宴那天,熙熙攘攘,近乎滿城的散修都來了。
這些散修,要么是從小看著墨畫長大,要么是和墨山交情過甚,要么是受過墨畫的恩惠的……
城里一些有頭有臉的修士也都來了,安家、洛大師,錢大師,還有一些小的家族……
人太多了,福膳樓坐不下。
安小富便將整條街的鋪面,都暫時租用了。
大家熱熱鬧鬧,吃肉喝酒。
整個通仙城,仿佛過年一樣。
外地到此行商的修士,不明就里,還以為通仙城是在過什么節(jié)日。
打聽清楚后,這才知道是“筑基宴”,而且筑基的修士,還是一位,經(jīng)道廷定過品的一品陣師,紛紛震驚不已。
筑基修士,一品陣師。
在通仙城這般的二品仙城中,那真就是威震一方,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
這些行商,也都明白,到一方,拜一廟的道理。
紛紛備了些“薄禮”,親自送上門,討杯水酒,沾沾喜氣,也希望能混個臉熟。
有些行商,還花了些代價,親自到墨畫面前,敬酒祝賀。
本來就是喜事,這些小心思,大家也都不介意。
鄭老,就托了關(guān)系,捧著酒杯,心懷忐忑,到墨畫面前敬酒。
可是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那個“一品陣師”,“筑基大人物”,竟是跟自己走了一路,嘮了一路嗑的小修士,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鴨蛋了……
筑基宴上,觥籌交錯。
俞長老很開心,笑得滿臉褶子,但是目光之中,似乎又有一絲落寞。
歲月催人老。
之前通仙城,只有他一個筑基修士,又要頂著壓力,與偌大的錢家抗衡,俞長老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
所以他脾氣硬,罵人狠,手段也很無賴。
可如今,散修的生活好起來了,俞長老松了一口氣,忽然便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那口心氣,無論如何,也提不上來了。
如今看著墨畫,十五歲筑基,俞長老欣慰之余,更是有些恍然,只是表面上,還是不著聲色。
墨畫如今神識強,觀察力也更敏銳,便察覺到了,俞長老的心事。
他便去跟俞長老喝酒。
墨畫喝的是果酒,是他娘親親手釀的,入口溫和,甜滋滋的,有些酒味,但不辛辣。
俞長老還是喝烈酒。
兩人喝了一會,墨畫就偷偷道:
“長老,您怎么,還是筑基前期啊……”
俞長老一怔,忍不住瞪了墨畫一眼,“筑基境界,一步一攀山,哪有那么好修煉?”
“哦。”墨畫點了點頭。
俞長老忽而一嘆,苦笑道:“老了,修不動了……”
墨畫搖頭道:“怎么能叫老了呢?您想啊,您若突破筑基中期,就能再多百年壽命,突破筑基后期,還能再多百年……一直突破下去,不就不老了么……”
俞長老失笑,“哪有那么容易……”
“那什么是容易的呢?”墨畫問道,“跟錢家作對,也不容易,散修謀生,同樣不容易,就算不容易,也要去做啊。”
“一件事,需要去做,那就去做?!?
“跟容易不容易,成功不成功,都沒關(guān)系……”
俞長老失神,片刻后怔忡道:“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
墨畫拍了拍胸脯,“我自己!”
俞長老明顯不信。
墨畫小臉嚴(yán)肅道:“長老,我已經(jīng)外出游歷過了,已經(jīng)是‘見過世面’的筑基修士了?!?
俞長老見墨畫雖然已經(jīng)筑基了,但神色語態(tài),還是一如既往,既有點道理,又有點可愛,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隨后他心里琢磨道:“對啊,老不老有什么關(guān)系……”
“以前太累了,無暇修煉,現(xiàn)在能喘口氣,有了空閑,不正好專心去尋求境界,精進修為么?”
“修士修士,修身立命。”
“不以修煉,磨煉己身,還算什么修士?”
“老了又如何?”
“年紀(jì)大又如何?”
“人活一世,只要不死,便要堅定道心,一心求道……”
俞長老心下恍然,漸漸地,目光重又變得矍鑠,帶著一些鋒芒,還有一絲執(zhí)拗。
墨畫“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后道:“長老,這次是你蹭我的飯,下次就輪到我蹭你的了?!?
“蹭飯?”
俞長老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墨畫說的是“筑基宴”。
“靡湮沂裁捶???
墨畫小臉肅然,“我要蹭‘金丹宴’!”
俞長老一口老酒噴了出去。
我這么大年紀(jì)了,這才筑基前期,你就想著蹭我的“金丹宴”了?
你這孩子,可真比我還敢想。
但他一怔,轉(zhuǎn)念又想,為什么不敢想?憑什么不敢想?
成不成金丹另說,但這點心氣都沒有的話,還修什么道?
俞長老一咬牙,罵道:
“好!去他媽的,金丹就金丹!”
俞長老這聲音有點大,還帶了句“去他媽的”,周圍的人都聽到了,不由神色錯愕,紛紛向他看來。
俞長老這才察覺,自己失了。
但他臉皮厚,便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說,和墨畫碰起杯,喝起酒來。
眾人也都識趣地轉(zhuǎn)過頭,假裝無事發(fā)生過。
反倒是不遠處的余承義,有些失神。
他爹……已經(jīng)很久沒罵過人了……
自從通仙城的日子越來越好,他爹的脾氣,便越來越“溫和”了,這些時日,基本都不會再和以前那樣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