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從房梁之上,跳下了一個小修士,小巧的身子,面容俊俏,一臉天真。
<divclass="contentadv">蔣老大愣住了,隨后心中一寒,忍不住問道:
“你是人,還是鬼?”
墨畫白了他一眼,“你才是鬼?”
蔣老大見墨畫聲音相貌,靈活生動,確實不像是鬼物,而是個活生生的小修士,微微松了口氣。
可隨即,他又皺起眉頭,“你一個人?”
墨畫自然不會說自己一個人,只道:
“我和師父師兄還有師姐走散了,暫時在破廟歇一下,明日就去找他們?!?
有師門……
蔣老大微微皺眉,但也沒放在心上。
但他有一點,十分不解,便沉聲道:
“我們進門,為什么發(fā)現不了你?”
墨畫理直氣壯道:
“我怎么知道?”
“你們發(fā)現不了我,不應該在你們自己身上找原因么?”
“是不是修為不夠,是不是神識不強,是不是警覺不足?”
“跟我一個孩子,有什么關系呢?”
一群人被墨畫這么一說,臉上都因羞怒而漲紅,但他們好像又無法反駁。
他們似乎……只能怪自己無能……
總不能怪這孩子藏得好吧……
墨畫見他們這么有“自知之明”,微微點了點頭。
有個大漢湊近蔣老大,口唇微動,以極細微的聲音道:
“怎么辦?”
“要不要……”
大漢目光微寒,并手為刀。
他動作很小,聲音很輕,但墨畫神識強大,還是聽到了,不過他裝作沒聽到。
蔣老大沉聲道:
“先不急,看看情況……”
他有點摸不透這小修士的底細,弄不清楚這小鬼的身份。
蔣老大皺眉思索,忽而目光一閃,問道:
“小兄弟,這廟里的陣法,是你畫的?”
暖火陣么……
墨畫想了想,點頭道:“是我畫的!”
蔣老大有些詫異,更多的是驚喜。
“你竟會畫陣法?!”
“嗯……”
蔣老大的神色,立即溫和起來,還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小修士……
會畫陣法……
那價錢,就不一般了……
“把刀劍都收起來,別驚擾到小兄弟……”蔣老大吩咐道,而后看著墨畫,聲音如春風化雨般和潤。
“我們是正經行商,路過此地,害怕遭人劫道,人財兩失,這才有些過于警覺,小兄弟勿怪……”
墨畫點頭,表示自己不介意。
心里卻撇了撇嘴。
正經行商,自己又不是沒見過,騙誰呢……
蔣老大請墨畫坐下,還取出一些干糧,野果請墨畫吃。
墨畫沒吃。
蔣老大也不介意,溫和問道:“小兄弟,年紀輕輕,竟能畫出這等水準的陣法,當真不得了!”
這等水準?暖火陣的水準?
他這記馬屁,沒拍到墨畫心里,墨畫只敷衍道:
“一般般吧……”
蔣老大又試探問:“那小兄弟,能畫出一品陣法了?”
墨畫點頭,“算是吧……”
蔣老大聞大喜,“小兄弟將來,必然前途無量!”
而后他端起酒杯,誠懇道:“我自罰一杯,為適才的唐突和無禮,向小兄弟賠罪!”
蔣老大將酒一飲而盡。
墨畫也很大度道:“無妨,我不放在心上?!?
蔣老大又說了些恭維的話,目光微動,小聲問道:“不知小兄弟,師承何處……”
“我?guī)煾覆蛔屨f……”墨畫道,“不過,我?guī)煾缚蓞柡α?,三品的陣法,隨手就能畫……”
“我?guī)煵鼌柡Γ也环奖愀嬖V你……”
蔣老大笑了笑,心里微微尋思。
金丹期的師承么……
低了些。
有陣法天賦,師承中等偏下……勒索不了,那就只能換個門路賣了……
蔣老大主意已定,忽而一拍腦袋,驚訝道:
“你師父……”
“我來的路上,好像碰到了一位高人,說在找他的弟子,說他弟子,天資不凡,陣法精深,這么看來,和小兄弟很是想像……”
“這位高人,或許正是小兄弟的師尊!”
墨畫默默看著他表演,面無表情道:
“我?guī)熜謳熃阋苍诿???
蔣老大道:“對,那高人身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弟子,儀表不凡,皆是人中龍鳳……”
墨畫故作“驚喜”,語氣平板道:
“啊,太好了,他們正是我的師父,我的師姐,還有我的師兄!”
蔣老大雖覺得墨畫的語氣怪怪的,但他心中有鬼,一時也沒察覺,而是嘆道:
“只是可惜,他們走錯路了……”
“走錯了?”墨畫“驚訝”道。
“嗯,”蔣老大遺憾道,“他們往清州城方向去了,繞了遠路,你在這山間,怕是等不到他們了?!?
墨畫神色失落起來。
蔣老大看著墨畫,心中有了判斷。
這孩子看著機靈,而且足夠謹慎,但畢竟是個孩子,閱歷尚淺,又涉及到自己的師父,關心則亂。
拿假話騙一下,不難拿捏……
蔣老大道:“令師是高人,我們也結個善緣。不如這樣,我們帶你去找你師父如何?此去清州城,也剛好順路……”
“真的么?”墨畫期待道。
“這是自然?!笔Y老大笑得和藹可親。
墨畫目露驚喜,“那真是太好了,謝謝各位大哥!”
墨畫的目光,澄澈干凈,又如小鹿一般靈動。
蔣老大放下心來,便道:
“天色晚了,我們先休息會,明日一早,便帶著你,去找你師父。”
“好!”
墨畫滿懷期望地點頭。
眾人便在破廟中休息。
墨畫安靜地睡著,睫毛漆黑,呼吸勻稱,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蔣老大在破廟門前,離他遠遠的,低聲和幾個修士說著話。
“老大,這孩子帶著做什么?”
“會陣法,價錢不錯……”
有個修士道:“靈根太差,有點雞肋了……”
蔣老大道:“你懂什么?一俊遮百丑,會陣法就行,又不是入宗門,挑三揀四的……”
“來之前,先生算過了,不讓我們節(jié)外生枝……”
有人顧慮道。
“就這一筆,無妨。一個也是賣,兩個也是賣……”蔣老大低聲道,“做完這一單,以后不太好做了,能多撈點油水,就多撈點……”
“更何況,乾州這么大,勢力錯綜復雜?!?
“金丹期的師承,算不得什么……”
“人丟了,就等于石沉大海,一輩子別想找到……”
……
蔣老大幾人低沉說著。
“熟睡”的墨畫,悄咪咪睜開了一只眼,心里知道了大概。
這些修士,是“人販子”!
是專門做“拐賣修士”的勾當的。
看著一臉和善,但良心壞透了!
在乾州這等宗門林立的求學之地,拐賣的大多都是像自己這般大的小修士。
要么勒索,要么販賣。
靈根好,天賦好的幼年修士,無論勒索,還是販賣,都能賺一大筆靈石。
也有一些修士,入了魔道,以修士的血肉、氣海、靈根之類,用作煉丹的藥引。
錢家老祖,就是用人命,來煉制“轉壽化元丹”的。
而天賦好,血脈純凈的小修士,無疑是最好的“丹引”。
賣給魔修,自然也能賺一大筆。
墨畫尋思過后,又緩緩將眼睛閉上,繼續(xù)裝睡。
荒山夜深,靜謐無聲。
一直到天亮。
“小兄弟,小兄弟……”
有人將墨畫喊醒。
墨畫迷迷糊糊“醒”來,還用小手揉了揉眼。
蔣老大一臉笑容,聲音親切道:“天亮了,該上路了,我們帶你,去找你師父……”
找?guī)煾浮?
墨畫一陣恍然,心情復雜,但臉上還是笑道:“好!”
眾人收拾行囊,準備出發(fā)。
便在這時,泥塑中傳來黃山君的低語:
“小先生,你小心點,他們都不是好人……”
它是神念,說的話,只有墨畫能聽到。
“我知道……”墨畫點了點頭,然后對著破廟正堂上的泥塑揮了揮手,“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回來看你……”
其他修士見狀,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想到墨畫是個孩子,有些孩子心性,倒也正常,就沒放在心里。
泥塑之上,白煙化作黃山君的面容。
它對著墨畫訕訕笑了笑。
心里卻有苦說不出:
“別……別回來看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收拾妥當,墨畫便跟著蔣老大他們,離開了破廟,披著朝霞,向著遠方的清州城走去。
這也是前往乾學州界的必經之路,墨畫也剛好順路。
黃山君默默看著他們離開,心里有些擔憂。
“這十余個修士,身負惡果,可都不是善茬……”
“這小修士,不會有事吧……”
黃山君皺著眉頭,忽而又是一怔。
這些修士不是善茬,但這這小修士,好像……更不是善茬?
哪家的小修士,會想著“吃”山神?!
黃山君神色默然,望著遠方大搖大擺走在“人販子”中間的墨畫,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該為誰擔心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