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屠先生
乾州,某處禁地。
地下密室,陰森暗沉。
密室之中,設(shè)著一個(gè)祭壇,祭壇之上,供著一個(gè)人面羊角,獠牙猙獰,血跡斑斑的,白森森的巨大頭骨。
屠先生跪于頭骨之前。
他臉色蒼白,泛著綠光,手指修長,像是在血中泡得太久,皸裂之中,浸著血色。
屠先生瞳孔空洞,像是被什么寄生了,口中嘶啞地念念有詞,既像是在跟什么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自語:
“那人死了,道骨被剝,歸墟的大門,早晚會打開……”
“活著的人,要死了,死去的,要活了……”
“萬年大計(jì),要落子了……”
“原本都算好了……”
“那個(gè)孩子……必須要弄到手。善是惡的溫床,他的血,他的肉,他的識海,是最好的祭品,他的神識,是最好的‘神胎’……”
“但是……他被‘搶’走了……”
屠先生麻木的神情,忽而痛苦而憤怒,眼中滲出血來。
似是受了什么責(zé)備,心中惶恐愧恨。
“不怪我,不怪我……”
他顫抖著道,許久才平復(fù),繼續(xù)道:
“那孩子沒了,不知去了哪里,再去找,天機(jī)難覓,大海撈針……”
“但那孩子,還有娘親,也有父親……”
“可以再生……”
“四象魔陣,羽化魔胎,因果污穢,只要他的娘親出了清州城,我們便可以混淆天機(jī),將她捉來……”
“此舉會觸怒道廷,得罪上官家和聞人家,使千年布局,毀于一旦,乾州魔子,死傷殆盡……”
“但……”
“為神主而死,是他們的榮幸。”
“只要抓住孩子的母親,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她,便可控制上官儀……”
屠先生冷笑一聲。
“上官策城府深,寡情而深算,但一飲一啄,他的兒子,用情至深,命門顯眼,極易拿捏……”
“……逼迫他們,再生一個(gè)孩子?!?
“這個(gè)孩子,有上官和聞人的嫡系血脈,自出生開始,便握在我們手里,是最好的替代品?!?
“但是……”
屠先生咳出了一口血,“……又失算了……”
“有人壞了我們的因果!”
屠先生憤怒道。
他的眼睛,忽而赤紅,聲音變得尖銳而癲狂,不似人聲:“誰?是誰?!”
似人非人的聲音,在密室回蕩。
許久之后,屠先生咳了幾聲,復(fù)又平靜道:
“我不知道……”
“我算不出……”
“不,”屠先生咬牙道,“我不敢算……”
“我看到茫然大霧,遮蔽天機(jī),看到無盡尸山,看到漫山尸海,看到一雙血紅的,殘忍的眸子,看到剝削的淵藪,看到大道的孽變……”
“這是道孽的氣息……”
“我……”
屠先生目露驚恐,牙齒打顫,“我……不敢算……”
“會被污染……”
“我不敢……”
屠先生瑟然顫抖,以頭搗地,磕得滿頭是血,口中頻念“我不敢”……
但片刻后,人面羊角之上,滲出鮮血。
一股邪念,灌入了屠先生的識海。
屠先生瞬間清醒過來,他的目光,逐漸平靜。
“是的……沒錯(cuò)?!?
“這不可能……”
屠先生喃喃道:“這……不可能是真的……道孽只是假象,是用來蒙蔽天機(jī)的手段。”
“若是真正豢養(yǎng)道孽之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gè)死人了……”
“這人是個(gè)騙子……”
“他騙了我?!?
“他到底是誰?”
屠先生皺眉,自問自答道:
“我曾披著‘人皮’,親自去那間食肆看過……我的陣法,被解了,留下了一些痕跡,但解陣手法笨拙,生疏……”
“他肯定是故意的……”
“他在戲弄我,在騙我!”
“笨拙生疏的手法,解不開陣法,能解開陣法的人,不會這么生疏……”
“此人……心機(jī)很深,很陰險(xiǎn),很狡詐……”
“是個(gè)極高明的陣師……”
“必然也是個(gè)老怪物……”
“他會是什么模樣……”
屠先生開始在心中,勾勒此人的畫像……
中年以上,又或者是個(gè)老頭,幾百歲修齡,鷹鉤鼻,法令紋,眼神陰鷙,精光內(nèi)斂,很可能表面溫和,但笑起來,陰柔而惡毒……
屠先生覺得大差不差。
他深深吸了口氣,目光怨毒。
“壞我神主的大計(jì)……”
“早晚有一日,我會將這人揪出來……”
“將他的血肉,奉為三牲,飼養(yǎng)妖魔;將他的生魂,供為祭品,祭祀神主……”
“讓他沉淪荒山煉獄,永世不得超生……”
“讓他知道,神主的威嚴(yán),不可侵犯,大荒的主人,不死不朽!”
屠先生神情狂熱,無所畏懼……
……
而一向“吃人”的墨畫,不知有人也想把他當(dāng)祭品給“吃”了。
他現(xiàn)在也在吃東西。
而且吃的,是真正的“山珍海味”。
為了感謝墨畫,聞人琬在清州城最大,也是最貴的膳樓,請他吃了一頓很大很大的餐!
墨畫第一次見到這么多花里胡哨,不明所以,但是看起來就很貴很貴的膳食。
滿桌子菜,他一道都不認(rèn)識。
因?yàn)樘F了,吃在嘴里的感覺,就很微妙。
墨畫也不知到底算好吃,還是不好吃。
他只感覺,自己嚼的是“靈石”,而不是膳食……
不過,好在他不挑食,吃得還是很開心。
瑜兒坐在墨畫旁邊,雖不覺得餓,但見墨畫吃得開心,他也跟小學(xué)人精一樣,墨畫吃什么,他也吃什么。
聞人琬則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瑜兒,生怕一眨眼,自己的孩子又不見了。
她到現(xiàn)在,還覺得跟做夢一樣。
原本只是絕望之中,存了一線希望,但沒想到,自己出了一趟門,真的就找到了日思夜想的孩子。
聞人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而上官儀更是難以置信。
他聽說瑜兒找到了,就急匆匆地趕過來了,真見到瑜兒后,又是驚喜,又是震驚,同時(shí)很費(fèi)解,嘴里只喃喃道:
“這不可能啊……”
這不合天機(jī),不合因果,事情不應(yīng)該,也不可能是這個(gè)樣子的……
聞人琬沒給他好臉色。
上官儀也很識趣,沒待多久。
<divclass="contentadv">母子平安,他心中的石頭,也就落地了,至于妻子,他以后再慢慢哄吧。
上官儀向墨畫致謝,并且道:“小友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上官家……”
“不稀罕?!甭勅绥淅涞?,“趕緊走,你在這里,我沒胃口?!?
上官儀苦笑,無奈離開了,只是離開之前,若有所思地看了墨畫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了上官儀,墨畫還見到了一位姓顧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