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辨靈畫陣
懸天斷崖,孤峰云嶺。
橫斷云海之上,有一座看不見的石橋。
三大一小四個隱匿著身形的修士,正一步步走在橋上,宛如隔空漫步,走在天邊,腳下就是無邊深壑。
幾人難免心中震撼。
墨畫倒還好,他不是第一次走。
雖然這次懸崖更高,路更長,對面更危險,但自己身邊跟著三個“保鏢”。
其中一個還是金丹境的顧叔叔。
其實還算安全。
石橋空蕩,沒有人影。
幾人一步步向前走。
不過自然瞞不過墨畫的神識。
墨畫想了想,不待顧長懷開口問,便說道:
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隱匿著身形的幾人,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踏上了對面懸崖的石階,來到了對岸。
如此走了一半,石橋之上,天色陡然變暗。
這一路上的陣法,都被墨畫一一識破。
不知是顧安,還是顧全開口問道。
“這是邪陣,而且陣法閉合,看不透里面的陣紋,再加上是二品高階邪陣,解是解不開的……”
洞口閉合,宛如邪獸緊閉的眼眸。
“那這孤峰里面,肯定也構(gòu)建著各類陣法?!?
顧長懷俊朗的眼眸,默默看著墨畫。
在陰沉的邪氣中,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終于見到了斷崖。
顧長懷看了一眼神色從容,萬“陣”叢中過,片點不沾身的墨畫,心生慶幸。
不然的話,他們這些人走在陣法密布的石橋上,如履薄冰一般,真不一定能走到對岸。
“解不了陣,那就只能用蠻力,強(qiáng)行破陣……”
兩側(cè)山石猙獰,凸出的石頭,互相嵌合,如同邪獸的睫毛,掩蓋住了眸中鮮紅的血色。
罪修在石橋上,的確布了很多陣法。
“魔窟雖然聽起來陰森可怕,但歸根究底,也是一種修道建筑,要用到建筑類陣法……”
“小公子,這門能打開嗎?”
墨畫放開神識,一路觀察感知,偶爾會出聲提醒:
哪里有小元磁陣,哪里有土爆陣,哪里有預(yù)警陣,哪里有狂風(fēng)陣……
墨畫明白了。
這是顧叔叔在問自己,這些陣法該怎么辦。
如同云海中的孤島一般,沒有人煙。
這些陣法,或是預(yù)警,或是陷阱,設(shè)置地都十分隱晦。
只是他向來有些孤傲,一時半會,開不了口,尤其是當(dāng)著顧安和顧全兩人的面。
墨畫指路,顧長懷三人老老實實,跟著墨畫走。
“至少我暫時還解不開……”
顧安和顧全眉頭緊皺。
他是典司,還是顧家公子,總歸是要面子的。
孤峰正中,就是一處巨大而狹長的洞口。
……
面前是一處孤峰,四周空蕩,陰云繚繞。
還好把這孩子帶來了……
墨畫駐足石橋之上。
火佛陀手下的陣師,是二品高階的邪陣師……
幾人對視一眼,目光堅定,繼續(xù)向前走。
墨畫想了想,搖了搖頭:
“但是這樣動靜很大,肯定會驚動火佛陀他們……”
身后的路,如在云間,天朗日清。
前面的路,邪氣陣陣,孤峰如鬼窟,陰森壓抑。
顧長懷神色淡漠,倒是顧安和顧全兩人,有些緊張。
墨畫目光微凝,“邪陣……”
“我要先從外面看看,整個孤峰的結(jié)構(gòu),然后推測一下里面的陣法,再考慮下,該怎么進(jìn)去……”
“好?!鳖欓L懷點頭。
于是墨畫背著手,昂著頭,“視察”一般,繞著孤峰走了一圈,同時感知著里面的陣法。
顧長懷三人,就在后面默默跟著,神情戒備,環(huán)顧四周,像是三“跟班”。
走了一圈后,墨畫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以石為桌,鋪上陣紙,開始初步還原,魔窟最外圍的陣法構(gòu)造。
他一邊回憶著,適才從山石上感知到的陣法靈跡,一邊在紙上畫下一道道陣紋。
偶爾還抬起頭,將整座孤峰盡收眼底,校正著陣法的聯(lián)系……
片刻之后,一副由陣紋構(gòu)成的,魔窟外圍的陣法輪廓,便一點點浮現(xiàn)在了紙上……
顧長懷瞳孔一縮,看著墨畫,失聲喃喃道:
“辨靈畫陣……”
“辨靈畫陣?”墨畫有些錯愕,問顧長懷,“辨靈畫陣是什么?”
顧長懷一怔,“就是你在做的這個……”
墨畫愣了下,隨后明白了。
從外部辨認(rèn)陣法靈力,還原內(nèi)部陣法構(gòu)造,就叫“辨靈畫陣”。
他一直以為,這只是基礎(chǔ)的陣法衍算,沒想到還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名頭……
墨畫贊嘆道:“顧叔叔,你懂得好多啊……”
顧長懷:“……”
要不是墨畫一臉認(rèn)真目光澄澈,他差點就懷疑,墨畫這小子是在“諷刺”自己了……
又花了半個多時辰,墨畫就初步將“魔窟”的外圍陣圖,還原出來了。
紙上是一座魔窟。
但這座“魔窟”,像是被神識“透視”了一般,沒有山石草木的外表,而顯露出了內(nèi)在的,各種陣紋陣樞的“骨骼”。
雖然只是外部表層的陣法結(jié)構(gòu),但顧長懷還是極為震驚。
他有些恍惚。
這真的是一個筑基前期的陣師,能做得出來的事么?
這跟他以往認(rèn)識的所有陣師,完全不在一個層面……
另一旁的顧安和顧全同樣看不懂,同時愈發(fā)覺得墨畫人不可貌相。
這位小陣師,當(dāng)真非同小可……
不愧是能跟說一不二的公子討價還價,還讓一向固執(zhí)的公子都不得不讓步的人物。
墨畫不知他們的想法,而是繼續(xù)道:
“魔窟的陣法,十分嚴(yán)密,但既然是修道建筑陣法,為了節(jié)約成本,就不得不有所‘妥協(xié)’……”
“主干部分,用二品十九紋的陣法,但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陣法品級會降低,陣紋數(shù)也會遞減……”
“十八紋,十七紋,乃至二品中階的十六紋,都會用上……”
“甚至一些部分,會用一品陣法湊數(shù)……”
“這些陣法薄弱的地方,就是破綻?!?
“修道建筑陣法,規(guī)模鋪得越大,外面看著越是恢弘,但在內(nèi)行人眼里,破綻也就越多……”
內(nèi)行人眼里……
顧長懷三人看著墨畫,附和著點了點頭。
墨畫將“魔窟”陣圖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之后帶著三人,來到孤峰背面的一處小山坡。
山坡下,有一處堅固的巖石,碎石嶙峋。
“此處巖石堅固,不易開鑿,也不易構(gòu)建陣法,所以構(gòu)建魔窟的陣師就偷了懶,偷工減料了……”
墨畫又放開神識,眼眸深邃,看了一會,指著一處平平無奇的石坡道:
“這里的破綻,是最大的。”
顧長懷盯著石坡看了看,根本無法判斷,這里怎么破綻就最大了。
但一旦涉及陣法,墨畫的話,總讓他產(chǎn)生一種無可置疑的感覺。
“那我們……挖穿山石,偷偷潛入進(jìn)去?”
顧家兄弟兩人其中一人建議道。
墨畫猜他應(yīng)該是“顧安”。
這兄弟兩人長相一樣,聲音相似,但靈力流轉(zhuǎn)有差別,一個偏左側(cè)經(jīng)脈,一個偏右側(cè)經(jīng)脈。
就像一個左撇子,一個右撇子。
左撇子是顧安,右撇子是顧全。
墨畫搖了搖頭,“動靜還是太大了,挖坑這種事,用陣法就行了……”
這也是他才學(xué)的,八卦艮陣的一種,名為開山陣。
二品十四紋的開山陣,可以化山石為齏粉,威力不算大,動靜也小,用來挖這種暗坑最好。
墨畫取出筆墨,開始在石頭上畫開山陣。
他畫得極快,一會功夫,就畫完了一副。
而后陣法之上,灰色一亮,陣紋生效,山石便簌簌溶解,化為細(xì)粉,隨風(fēng)吹散。
顧長懷在一邊看著,總覺得哪里很違和。
看了一會,他這才恍然明白。
太快了……
之前他也看過墨畫畫陣法,但那時沒怎么留意。
現(xiàn)在在他眼皮子底下,墨畫筆走龍蛇,完完整整地畫出了二品十四紋的開山陣。
顧長懷這才驚覺,這個筆法實在太快了。
就像時間在‘快進(jìn)’一樣,他的那只小手,都揮出殘影了。
這個手速,比自己之前見過的那些陣師,快了足有數(shù)倍不止。
顧長懷皺眉。
“墨畫這孩子,怎么跟‘六邊形’陣師一樣,一點短板沒有……”
“他不會是被哪個陣法‘老妖怪’給奪舍了吧……”
……
而在他費解的這段時間,墨畫一副接一副地畫開山陣,將山石一層一層消解。
終于,最后一點山石消失,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之中,陰風(fēng)陣陣,而且有淡淡的腥腐氣味傳來。
墨畫看了眼顧長懷。
顧長懷明白了,微微頷首,徑直進(jìn)了洞口,顧安和顧全緊隨其后。
幾息之后,洞中傳來顧長懷的聲音。
“進(jìn)來吧……”
墨畫點頭,便也走了進(jìn)去。
視線一陣漆黑,而后緩緩有了亮光,墨畫定睛看去,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截凸出的石柱上。
墨畫低頭往下一看,瞳孔猛然一縮。
這是一處,巨大的溶洞。
石柱嶙峋,邪異猙獰。
山峰被掏空,下面是一座偌大的森嚴(yán)的魔殿。
懸空的走廊交錯,廊間有白骨燈盞,陰綠色的燈光,映照著四周詭異的殿堂。
殿堂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石制頭骨。
頭骨的眼神空洞,燃燒著綠火。
猙獰的獠牙外突,張著巨口,像是擇人而噬。
但這個頭骨,殘缺了一半,似乎還沒建完,辨認(rèn)不出是人還是哪個獸類的骨頭。
而頭骨之上,散發(fā)著陰森的魔氣。
顧長懷神色冷峻,難以置信道:
“魔教據(jù)點……”
“好大的膽子!”
墨畫一怔,“魔教據(jù)點……”
他看了看顧長懷,小聲問道:“魔教據(jù)點,跟一般邪修據(jù)點,有什么不一樣么?”
顧長懷神色肅然,緩緩道:
“邪修的據(jù)點,只是臨時藏身用的,魔修的據(jù)點,卻是長期‘棲身’用的……”
“邪修只是毒果,毒也只毒死一兩個人,而魔教,卻是散播毒源的‘根’……”
“出現(xiàn)魔教據(jù)點,便意味著,此地有魔教‘扎根’,或者正準(zhǔn)備扎根……”
“一旦讓魔教據(jù)點建成,生根發(fā)芽,便會成為魔道的毒瘤,散播魔道功法,貽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