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阿門歐陽家的弟子,這句話可能是真的。但其他的話,有一句算一句,都十分可疑?!?
<divclass="contentadv">“你想想看……”墨畫說道:
“萬妖谷外的密林,十分兇險,他一個煉器師,沒事一個人跑到密林里做什么?”
“而且那密林之中有陣法,神識不辨方向,修士如此,妖修也是如此?!?
“若只是簡單進了密林,怎么可能好巧不巧,就會撞上一群妖修?”
“妖修若是饑渴難耐,碰到他這個人,必然早就分著吃了,豈會留著他這個鑄劍師?”
“他會不會鑄劍這種事,除非他自己主動說,不然妖修大概率也不會知道?”
“還有,他困在這萬妖獄里數(shù)百年,茹毛飲血,不知生吃了多少血肉,人性早泯滅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會顧念什么同門同族的情義?”
“同出一門,亦同出一族,又能如何?”
“所以說,那個老東西,嘴里的話聽著都沒問題,但細細想來,都有不少瑕疵……”
當(dāng)然,這也只是墨畫明面上的說法。
實際上,是他在聽那老妖修說話時,神識敏銳地察覺到了,那老妖修的神念有些不同尋常的波動。
似乎動著什么別樣的心思。
此外,就是來自因果的直覺。
老妖修說話的時候,因果線有些紊亂。
墨畫近乎本能地便察覺到,他的這些話里,恐怕有些蹊蹺。
單純的小木頭,默默張大了嘴巴,同時心中忍不住困惑:
小師兄這腦袋,到底是怎么長的?他心里得藏著多少個心眼啊……
一旁的令狐笑聞皺眉,“這個老妖修,若別有所圖,木師弟豈不是危險了?”
“是?!蹦孅c頭,“不過說起來,你們從來也沒安全過。無論是金貴,還是那個老妖修,還是背后的公子,都在打你們的主意?!?
迄今為止,妖修們明里暗里,已經(jīng)用了不少手段了。
現(xiàn)在明面上,只針對了小木頭。
但這大概只是開始,令狐笑和宋漸,也不可能幸免。
根據(jù)墨畫這些時日,竊聽到的情報來看。
三人中,令狐笑的處境,要稍微好些。
他劍心通明,是沖虛門五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無論入正入魔,都是個“寶貝”。
妖修雖然也斷了令狐笑的小指,但態(tài)度頗為恭敬,顯然不敢輕易得罪。
按墨畫的猜測。
這些妖修,大概率是想直接讓令狐笑,上那艘公子們的“花船”,用“糖衣炮彈”來引誘他,腐蝕他,讓他墮落,從而一起淪為妖魔,同流合污。
至于花船上,到底有什么糖衣炮彈。
自己還單純,見識比較少,暫時想象不到。
但是宋漸……
墨畫回頭看了眼,還在啃肉干的宋漸,心里有一丟丟同情。
宋漸是人質(zhì)。
這些妖修,估計都未必想“同化”他。
說不定哪天,直接把他給噶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宋漸察覺到了墨畫的目光,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了,似乎不想看到墨畫,但還是默默嚼著肉干。
墨畫心中嘆道:
“算了吧,這可憐孩子,就不跟他說了,免得他知道后,連肉干都吃不下去了?!?
另一邊,歐陽木則有些難過。
他還以為,那老妖修當(dāng)真是不忘太阿門,心系家族,想將畢生所學(xué)的鑄劍之法,傳授給自己。
人心果然險惡……
“墨師兄,那我該怎么辦?他教我鑄劍,我還要學(xué)么?”
墨畫琢磨片刻,點頭道:“要學(xué)?!?
“你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把我剛才說的話給忘了,還把那個老東西,當(dāng)成你歐陽家一個雖誤入歧途,但死期將近,心中存了一絲善念的老前輩?!?
“他教你的東西,你正常學(xué),反正不學(xué)白不學(xué)?!?
“遇到其他情況,再見機行事,到時候我會教你……”墨畫道。
“好的,墨師兄?!睔W陽木連連點頭。
“不過,”歐陽木有些疑惑,“那個老妖修,到底有什么打算?”
墨畫目光微微凝起。
“到時候,就知道了……”
……
次日,邪器室內(nèi)。
老妖修又在看他的那張妖皮紙。
歐陽木在煉白骨,融精鐵。
待白骨融好后,老妖修收起妖皮紙,聲音蒼老道:“差不多了,我這便教你,如何鑄本命劍骨?!?
“是?!睔W陽木記著墨畫的吩咐,點頭道。
老妖修神色鄭重,緩緩道:
“凡劍,必有骨?!?
“這個骨,指的是劍的根骨,劍的‘脊梁’,未必真就是‘骸骨’?!?
“視鑄劍傳承而分,劍骨的材質(zhì),可以是金玉,銀侶,銅鐵,也可以是木石類靈物,當(dāng)然,同樣可以是妖骨,獸骨,乃至人骨等骸骨……”
“一般靈劍的劍骨,講究沒那么多?!?
“但本命劍胚,要溫養(yǎng)成靈力相融,性命相關(guān)的本命法寶,對劍骨的要求,就極為嚴苛了。”
“甚至,劍骨本身,直接決定了本命靈劍法寶的最終品質(zhì)?!?
“上好的骨,才能鑄上好的劍。”
“沒有根骨的劍,不過廢鐵罷了……”
說完,老妖修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截長長的脊骨,目光鄭重道:
“這便是,用來鑄劍骨的材料?!?
歐陽木看了骨頭上的血色,神色微變,“這是……人骨?”
老妖修無所謂道:“人骨又如何,妖骨又怎樣?能鑄成上等劍骨的骸骨,便是好骨頭……”
“你要學(xué)著,一點點摒棄掉這些事關(guān)正邪的迂腐的想法,不然以后,如何在萬妖獄立足?”
歐陽木囁嚅道:“是,前輩……”
老妖修神情微霽,“我來鍛造,你在一旁看著?!?
“嗯。”
而后老妖修,便開始帶著歐陽木,正式學(xué)“鑄劍骨”。
這一套工序,十分繁瑣,對煉器手法要求極高。
墨畫看不大懂。
煉器的技藝,他只懂一些理論上的東西,當(dāng)然,也包括一些陣圖設(shè)計的知識。
真正煉起器來,他菜得不行。
二品的煉器錘,他都掄得夠嗆。
所以,老妖修教小木頭鑄劍,他也就只能從旁看看。
不過,煉器技藝,墨畫雖不太懂,但另外一件事,他卻十分在意:
“這根用來鑄造‘劍骨’的人骨,究竟是誰的?”
“這根人骨,被這老妖修珍而重之地藏著,特意留來煉制本命劍骨,說明這人骨的來歷,必然不簡單……”
墨畫盯著那身形佝僂的老妖修看了看,忽而心底一寒。
這根骨頭,不會就是……
這老妖修自己的脊骨吧?
他抽了自己的脊骨,用來鑄本命劍骨?
墨畫吸了口涼氣。
這是什么鑄劍法?
未免也太狠了。
墨畫又盯著那老妖修彎曲的,仿佛被抽了骨頭的身形看了看,越看越覺得像。
邪修殺人,剝骨鑄劍,還只是對別人狠,但這個老東西,他是對自己狠……
“但是,用自己的骨頭鑄劍,有什么特殊意義么?”
墨畫不太理解。
邪器室內(nèi),老妖修淬血,融鐵,鍛骨……一氣呵成,煉器手藝,的確爐火純青。
歐陽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同時也在琢磨著,有哪些手段,是自己能學(xué)的。
如此鑄了一會之后,老妖修便道:
“接下來的鑄劍工序,是血祭的手法,你若不想學(xué),可以不看。”
歐陽木遲疑片刻,緩緩點頭。
老妖修取出一截精鐵,遞給歐陽木,“將這精鐵,拿去那邊的血池里淬一下,待會要用到?!?
“是,前輩?!?
歐陽木接過精鐵,走到一旁,放在鮮血池子里淬血。
老妖修看了一眼歐陽木,目光審慎,而后枯老的手,自儲物袋緩緩取出了一支筆。
之后,他用這支筆,開始在劍骨之上,畫著什么,動作十分隱晦。
只是他雖支開了歐陽木,避開了歐陽木的目光,但沒避開墨畫。
墨畫從他取出筆的時候,心里就有些震驚。
這個邪劍師,不掄錘子,改用筆了?
他要畫什么?
墨畫十分好奇,隨后屏氣凝神,歪著腦袋,盯著看了一會,忽而瞳孔一縮,心神俱震。
這個精通鑄劍的老妖修,他在劍骨上偷偷摸摸畫下的,竟然是……
神道陣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