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墨畫聲音猖狂狠厲。
真正的墨畫,卻臉色一白,目光慌亂。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詐一下這個“黑化”的自己,但沒想到,事情根本沒有按照他的設(shè)想發(fā)展,“黑墨畫”真的在跟他拼命。
墨畫轉(zhuǎn)身想逃,但彼此“同源”,這點伎倆,自然逃不過“黑墨畫”的雙眼。
它眼眸漆黑,魔氣翻涌,邪劍穿梭,編織成一整座道獄,直接隔空鎮(zhèn)住了墨畫。
邪胎驚神劍!
“想跑?晚了?!焙谀嬂湫?。
墨畫以驚神劍式,鎮(zhèn)住三品神骸,逼著它與自己拼劍。如今這招,也被黑墨畫用來,對付他自己了。
墨畫試了幾下,掙脫不得,最終嘆了口氣,只能認(rèn)命一般,將雙手舉在頭頂。
形勢所“逼”,他不得不與黑化的“自己”,決一死戰(zhàn)。
墨畫神情凝重,雙手之間,劍陣構(gòu)生,劍形凝練,五行流轉(zhuǎn),融于一體,化作了一柄鋒利的神念長劍。
正是他剛才用來,斬掉三品神骸的“斬神劍”。
可在他的對面,“黑墨畫”手中的斬神劍,與他一模一樣,不僅如此,因為增添了邪氣,氣勢更勝一籌。
墨畫咬著牙,繼續(xù)融入古老玄妙的太虛劍意。
“黑墨畫”冷笑,一模一樣,同樣在雙手間,融入了太虛劍意。
黑化的“斬神劍”上,一時殺意暴漲,冤魂飛舞,威力更上一層樓。
兩柄“斬神劍”隔空相對。
一黑一正,一強(qiáng)一弱。
墨畫處于劣勢,神情越來越緊張。
“黑墨畫”注視著墨畫,欣賞著墨畫臉上的驚慌,倉皇和絕望。
只是,它并沒有欣賞太久,墨畫臉上的“絕望”,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狡黠的笑意。
這個笑容……
邪胎一怔,臉色漸漸變了。一股寒氣涌上心頭,它的瞳孔,漸漸睜大。
“你……笑什么?”
黑墨畫聲音有些沒來由的不安。
“其實,”墨畫沒了之前的狼狽,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我和你一樣,等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
“道碑在的時候,你不敢出來。”
“只有我跟強(qiáng)敵,戰(zhàn)到油盡燈枯,你才有可能孤注一擲,與我拼命?!?
“那又如何?”黑墨畫失聲道,它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中,有著一絲顫抖,“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對你了如指掌。事到如今,你還能有什么招數(shù),能殺我不成?”
黑墨畫說完,瞳孔不由一縮。
而后它便眼睜睜看著,墨畫的氣質(zhì)在漸漸變化。
“這一劍,是我特意給昧艫摹n葉濟(jì)簧岬茫美純潮鶉恕
一股冰冷死寂,空無一物的氣息,彌漫開來。
與此同時,墨畫神情肅然,開始施展真正的,最終式的“斬神劍”。
他先斬去了自我,斬去了情欲。
他的面容,變得冷漠,變得無情,變得虛無,變得縹緲,仿佛不再有人的悲歡,而只有天人的絕情。
太上斬情道。
此道融入劍道,墨畫手中的斬神劍,也進(jìn)一步暴漲,在原本古樸浩然的太虛劍道本源上,又融入了宛如天外星空般,深邃虛無的黑色,兩相交織,便鑄成了一柄,光澤流轉(zhuǎn),但又宛如混沌般的晦暗的,真正的“斬神巨劍”。
這柄“斬神巨劍”,比墨畫本身,還要大上數(shù)倍,舉起之時,宛若擎天之劍,黑白兩色交織,金色纏繞周身。
有著凡人形骸的墨畫,一時間恍如天上神魔。
“天……天魔斬?!”
黑墨畫難以置信,目光駭然,驚聲嘶吼道:
“你怎么會走天魔道?!”
“你為什么連天魔斬都能學(xué)會?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手舉天魔斬神巨劍的墨畫,宛如無情的神魔,漠視著這具,由他神魂孵化出的黑化邪胎。
太虛斬神劍,要斬小我。
太上斬情道,要斬邪欲。
今日,他要斬掉這具“邪我”,成就斬情道,修成真正的,舉世無雙的斬神劍!
被墨畫視為大道芻狗,劍道祭品的“邪胎”,心中驟然生出猛烈的生死警兆。
“這個該死的小畜生,他連‘我’都騙,連‘我’都算計,一切都是他設(shè)好的局?!?
“他全都算好了……”
“這是何等心智近妖的妖孽!”
“不行,不能讓他斬出來……”
“黑墨畫”猛一咬牙,傾盡全身邪力,灌入黑化的斬神劍中,而后先發(fā)制人,猛然劈下。
“殺了他,我就是‘墨畫’!”
可事到如今,已經(jīng)晚了。
墨畫以自身的劍陣為基底,融入了太虛劍意,貫徹了天魔斬情道的“斬神巨劍”,已經(jīng)催發(fā)完畢。
黑墨畫的劍先斬下。
但墨畫的巨劍,卻后發(fā)先至。
一時間,宛如天地傾頹,山川崩裂,磅礴的劍意,洶涌的劍氣,以及其中復(fù)雜難的古老劍道,天魔情道,完全融為了一體,如長虹貫日,傾瀉而下。
只此一劍,摧枯拉朽。
“黑墨畫”黑化的斬神劍,瞬間被墨畫這柄更龐大的斬神劍斬斷,寸寸粉碎,化為神念齏粉。
而后劍光宛如江河決堤,繼續(xù)奔騰向下,浩瀚而無可匹敵的劍氣,斬向黑墨畫的身軀。
“黑墨畫”瞳孔睜大,滿臉震驚,它想反抗,想掙扎,可卻如螳臂當(dāng)車,根本無能為力,最終只能被劍氣吞沒,徹底湮沒在太虛斬神劍,宛如洪流般的劍光之中……
以陣化劍,融太虛劍道,悟天魔斬情,斬殺邪我,鑄就真正的斬神劍式!
這一劍斬出,至此,太虛神念化劍真訣最終劍式?斬神劍,終于修成!
墨畫手握巨大的斬神劍,只覺人與劍,與道,合而為一,這天地之間,無物不可斬!
人可斬,情可斬,欲可斬。
鬼可斬,妖可斬,魔可斬。
便是神明,亦可斬!
斬神劍道成就的瞬間。
太虛門,后山劍冢。
斷劍紛紛嗡鳴,死去劍修的劍意,化為白煙,裊裊升起,與山間云霧連為一體。
正閉目養(yǎng)神,自封心魔的獨孤老祖,猛然睜開雙眼,神色震動。
劍冢又出現(xiàn)了異象。
殘劍鳴孤冢,劍氣化白煙。而且與之前不同,這次更加明顯,聲勢更加浩大。
此乃太虛門,劍道中興之兆。
若是之前,獨孤老祖或許會欣慰,會欣喜,但現(xiàn)在,他心中震驚之余,卻摻雜著不安和恐懼。
別人或許看不見,聽不到,但他可以。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劍冢之中不只是生出了白煙,還生出了常人見不到的,虛幻詭異的九天魔影。
此時此刻,天魔亂舞,魔音灌耳。
這些天魔,在慶祝,在狂喜,在發(fā)出恐怖難聽,又魅惑人心的叫聲。
有人,學(xué)了他們的道。
有人,溝通了道的橋梁,成了他們現(xiàn)世的“錨點”,成為了天魔現(xiàn)世的,另一具魔神之胎。
墨畫天真的容貌,浮在獨孤老祖的腦海。
獨孤老祖仿佛瞬間老了幾十歲,背影蒼然,透著悲涼。
“好好的一孩子……”
“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回不了頭了……”
“福兮,禍之所伏,終究,是我錯了……”
……
識海之中。
斬神劍的余波消散。
墨畫看著眼前的一幕,皺起了眉頭。
“黑墨畫”被斬,神念粉碎,本源斷絕,但并沒有死,似乎其本源,有著超乎尋常的生命力。
但被斬殺后,邪胎已經(jīng)沒了人形,只殘留下一團(tuán)黑霧,像是心臟一般搏動,宛如真正的“胚胎”。
它還在試圖修復(fù)自己的傷勢。
但太虛劍意,傳承悠久,劍意太過凌厲,造成的傷勢很深。
而太上斬情,斬欲斬我,也斬神念意志,被斬過的邪胎,萌生了一股死意,明明想活下去,但又沒有“求生”的欲望。
因為生的欲望,被斬掉了。
邪胎便蠕動著,不停去修復(fù)著,根本修復(fù)不了的傷口。
甚至“想活”和“不想活”的兩股意念,仍在交織對抗。
墨畫不想再拖延時間了。
他現(xiàn)在是真正的“油盡燈枯”了。
即便他再強(qiáng),再謹(jǐn)慎,心思再多,在連續(xù)斬殺一只三品神骸和一具邪胎之后,也達(dá)到了極限。
墨畫無奈嘆息,“又要殺三品神骸,又要殺邪神之胎,還要連著殺……”
“也不知誰家的筑基修士,要遭這種罪?”
自己這個年齡,背負(fù)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不過好在是殺了。
墨畫用最后一點神念,顯化出神道陣法,化為神念鎖鏈,將“邪胎”完全地封鎖于其中。
強(qiáng)虜之末的邪胎,也完全沒了反抗的能力。
墨畫原地打坐,稍稍等了一會,等到子時,道碑浮現(xiàn),這才提溜著邪胎,走到了道碑面前。
道碑之上,劫雷鮮紅刺目,宛若淬著天火的刑刀。
感知到劫雷之上的寂滅氣息,原本奄奄一息,“邪念肉瘤”一般的邪胎,頓時恐懼地掙扎了起來,尖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