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玄公子點頭,而后對灰二爺下了命令,“取茅山玉?!?
灰二爺果然如,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之前那枚玉佩。
玉佩之上,閃著陰綠色的光芒。
這個光芒,比之前更深,甚至深得發(fā)黑。
玄公子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灰二爺木然道:“此乃……大陰之兆,怨氣滔天?!?
此一出,氣氛凝重,眾人臉色都為之一沉。
墨畫也暗暗點頭。
的確是大陰之兆。
他現(xiàn)在就親眼看到,萬千銅人跪地的金色廣場之上,數(shù)不清的冤魂厲鬼,在嘶吼咆哮,黑壓壓一群,宛若大兵壓城,烏云壓頂,十分震撼。
只可惜,這幅景象,玄公子他們這些人看不到。
黑袍老者皺眉沉思,緩緩道:
“這是神殿,也是我大荒的皇墓,神明需人朝拜,我大荒皇裔,也需人叩首。”
“眼前這些銅像,是用活人灌出的銅人,拜的既是神明,亦是皇裔。從生到死,跪拜不止?!?
“生前,他們是皇權(quán)的奴隸,死后,他們也會化作陰邪厲鬼,守住這皇墓和神殿?!?
“因此這朝拜的道場,乃死者圣地,活人禁行?!?
玄公子目光凜然,問道:“如何破局?”
黑袍老者微微搖頭。
玄公子奇怪道:“這是你大荒的傳承吧,應(yīng)該出自大荒一族的手筆,二長老也不知曉?”
黑袍老者渾濁的目光微顫,一時竟透出凜冽的殺意,“布局之人,乃我大荒的叛徒,他……竊取了我大荒的傳承,罪該萬死……”
一旁的墨畫,聞一怔。
大荒的叛徒?
他說的……是誰?
玄公子倒對大荒的叛徒不太在意,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到神殿。
“沒有其他辦法?”
黑袍老者沉思片刻道:“我有一物,乃大荒一脈的遺物,名為‘神霧盞’,可以掩蓋神識蹤跡,躲避陰邪鬼物?!?
“但是……”
黑袍老者放眼看向遠處,“但這道場太大,邪物如云,通路又太長,單憑這‘神霧盞’,未必能撐得過去?!?
玄公子道:“那要不,再點個人燈?”
黑袍老祖忖度片刻,點了點頭:“只好如此了。”
玄公子吩咐灰二爺,取出了他那個金箍。
黑袍老者抖了幾下,一股陰寒的邪力,注入沈慶生的經(jīng)脈,將他刺激醒了,而后將金箍套在了沈慶生的頭上。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沈慶生臉色瞬間煞白,驚恐道:“不,我會死的……”
黑袍老者以血色靈力,封住了沈慶生的口鼻,不讓他喊叫出聲。
而后他默念了一陣神秘古樸的蠻荒之語,點燃了神霧盞。
一盞燈火亮起,霧氣彌漫,將眾人籠罩于其間,遮掩了眾人的氣息。
墨畫感知了周遭的霧氣,稍稍琢磨片刻,心中明白了過來。
這神霧盞內(nèi),刻了神霧陣法,激活之后,便可化出霧氣,迷惑神念感知。
陰邪厲鬼,本也是“神念”之物,自然也會被這神霧盞迷惑。
墨畫心中有些驚奇。
這神霧盞,竟然能與神霧陣融為一體,匠心獨運,恐怕也運用到了大荒一脈,古老的煉器之法。
大荒的傳承,當真不凡。
在神霧盞的遮蔽下,眾人走在道場間。
周遭是灌注的銅人,頭頂是烏云般的陰祟,一時倒也平安無事。
可走著走著,便有一些明顯強大些的鬼物,察覺到了異常,紛紛向神霧盞的迷霧中探頭窺測。
黑袍老者看了玄公子一眼。
玄公子會意,當即學著灰二爺,點燃了沈慶生頭頂?shù)摹叭藷簟薄?
沈慶生的識海,又開始被一點點焚燒。
他的神念,化作煙氣,彌漫到天空,將這些鬼物,吸引到了一旁。
玄公子幾人,微微松了口氣。
就這樣,眾人在神霧盞的遮掩,還有人燈的掩護下,一直向前走。
沈慶生被當做“蠟燭”,燃燒了一路。
可沈慶生的神識畢竟不強,之前點了一次,這次再點,已經(jīng)漸趨干涸了。
沈慶生的腦袋,更像有千根針刺過一般。
沒過多久,他便白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玄公子試了試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搖頭道:“快榨干了,再點下去,怕是人沒了。”
沈慶生留著還有用,黑袍老者也不想他現(xiàn)在死。
眼看人燈一滅,陰氣漸重。
似乎沒了誘餌,又有強大的鬼物,來窺測他們的迷霧了。
黑袍老者便道:“換人吧。”
玄公子點頭。
于是,這個金箍燈盞,就帶在了灰二爺頭上。
灰二爺這輩子,一直是拿別人來“點燈”,恐怕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腦袋,會被人拿來點。
人燈又燃起,神識煙氣裊裊升起。
灰二爺是金丹,神識比沈慶生要強。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神識煙氣,比沈慶生還要蕪雜,似乎因為年齡太大,心思駁雜,貪欲也太重了。
再加上,他被尸祟咬過,神念本就帶著污氣。
因此,他這神念燒出的煙氣,不是所有鬼物都樂意去吃,效果自然也就會差一些。
雖然差些,但他畢竟是金丹,所以更耐“燒”一些。
一直走了好遠,他才有神識枯竭的跡象。
“再換?!焙谂劾险叩?。
于是點人燈的,又換成了石頭。
石頭的神念,比灰二爺好上不少,他的心思,似乎沒灰二爺那么復(fù)雜,貪欲也沒那么重。
但他是體修,有些愚笨,不愛動腦子。
因此燒出來的神念煙氣,氣味就有些寡淡。
不過有神霧盞的掩護,人燈品質(zhì)的優(yōu)劣,也沒那么大影響,只要能點著就成。
就這樣,眾人繼續(xù)越過金色道場,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遠處巍峨的神明大殿,已經(jīng)肉眼可見,大荒的皇墓,似乎也近在眼前。
可就在此時,石頭的神識,也快燃盡了,人燈即將熄滅。
距離離開道場,還有一小段路途。
沈慶生,灰二爺,石頭,都被點過燈了,唯一剩下的一個,就是墨畫了。
他們這些魔修,自然不會用自己的神念點燈。
可是墨畫……
玄公子多少有些躊躇,他留著墨畫,還有大用,真用他點燈,他多少有些舍不得。
萬一點壞了腦子,自己就少了一個上好的奴仆。
黑袍老者也有些遲疑。
但眼看人燈即將耗盡,似乎也沒其他選擇了。
“點吧。”黑袍老者道。
“嗯?!?
玄公子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便從石頭的頭頂,將金箍取了下來,轉(zhuǎn)而扣向了墨畫的腦袋上。
墨畫想反抗,但又不大敢動。
畢竟他現(xiàn)在,明面上是道心種魔的“傀儡”,是不能有自主的意識的。
而且,周遭都是金丹魔修,一個比一個厲害。
“點人燈就點人燈吧……”
頂多就是被抽點神識,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不了。
再者說,神識損耗,損傷,乃至神識枯竭這種事,他早就習以為常了,抽點神識,也沒什么大礙。
墨畫呆呆站著,一動不動,仍由玄公子,將人燈的金箍,扣在他腦門上。
之后,玄公子開始點燈。
人燈亮了一會,但一點反應(yīng)沒有。
“怎么回事?”玄公子一怔。
黑袍老者也皺起了眉頭。
墨畫愣了下,也不大清楚,便神識內(nèi)視,感知了一下,這才緩緩明白過來。
他的神念功參道化,渾然一體,如銅澆金鑄,人燈根本“抽”不動。
抽不動神識,自然點不著燈。
被黑袍老者和玄公子看著,沒辦法,墨畫只能“放水”。
他主動將一部分神識,釋放了出來,喂給了人燈,供人燈燃燒。
人燈緩緩燒了起來。
“好了……”
玄公子微微點頭,稍稍松了口氣。
可下一瞬,他又愣住了。
人燈的光芒,竟越來越亮,越來越璀璨。
一縷純金色的煙氣,飄向了空中。
而后眾人感覺,整個天空,都“轟隆”一聲炸了一下,風云色變,原本森然的陰氣,更如同驚天的海嘯一般洶涌了起來。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