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俊美的面容,極恐怖的眼眸。
宛如神魔的威嚴眼眸之間,凝聚著一道,似乎可斬殺世間一切存在的無盡鋒芒。
而這,也是徐長老生前此生所見的,最后一幕。
墨畫手指一劃,一道無形的璀璨劍光,破空而出。
時間極短,幾乎只是一瞬。
徐長老才剛露面,也只看了墨畫一眼,便被蓄力已久的斬神之劍,斬入眼眸,破了識海,絞殺了神念,泯滅了神魂。
徐長老臉上殘存著未知的駭然,目光渙散,進而失神,跪倒在地,神魂滅亡。
一劍之下,生死立判。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墨畫在神念化劍出竅的瞬間,便已然化作一道水光,迅速接近徐長老,以風一般的手速,一把薅走了他的儲物袋,而后化作水霧,轉(zhuǎn)瞬消失不見了。
現(xiàn)場殘留的,只有徐長老的尸體。
沒過多久,遠處傳來腳步聲,還有銅尸轟破碎石開道的聲音。
陰尸谷另外三位金丹長老,重新聚在了一起,并且各操縱一具僵尸,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道:
“徐長老,那該死的小子,逃……”
話沒說完,三人便突然一滯。
他們見徐長老,此時竟雙膝跪在地上,都有些不明所以。
待走近些,看了徐長老蒼白的面容,感知了一下他的氣機,瞬間神情狂變。
“死……死了?!”
死了?!
怎么會……死了?!
陰尸谷三個長老,瞬間瞪大眼睛,瞳孔驚顫。
他們四位金丹長老,圍追一個筑基修士,前后分別,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修為不俗的徐長老,竟然就這么……死了?!
簡直荒謬!
這怎么可能?!
可事實擺在眼前。
一位陰尸谷長老聲音微顫:“徐長老他這是……怎么死的……”
馬長老當即上前,仔細查看了徐長老身上的傷勢,越看心底越是發(fā)寒。
“肉身沒有傷口,沒有法術(shù)痕跡,沒有靈力損傷,什么痕跡都沒有……”
但是,徐長老就這么莫名其妙死了。
唯一的痕跡,就是他的眼睛,渙散無神,像是被鬼神,直接勾去了魂魄,只留下了一具死去的空殼。
馬長老三人都覺得寒毛直豎,渾身陰森。
而后,他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誰……殺了徐長老?”
是誰,能有如此詭異的手段,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毫無痕跡地抹殺掉一位,有正統(tǒng)尸道傳承,地藏奇尸護身的,陰尸谷魔修長老?
是誰……
一道鬼魅般少年的身影,驟然浮現(xiàn)在眾人腦海。
一位陰尸谷長老聲音有些沙啞,“莫不會是……那個小子……”
馬長老臉色一變,當即低聲斥道:
“住口!區(qū)區(qū)筑基,也能殺我陰尸谷的金丹徐長老?當我們陰尸谷的長老是什么?土雞瓦狗么?”
“再者說,他拿什么殺?”
“從我們走散,到徐長老身死,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他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瞬殺一個金丹?那他還是筑基么?羽化還差不多?!?
另兩位陰尸谷長老神色凝重地頷首。
他們也覺得此事太過匪夷所思。
“那……究竟會是誰,殺了徐長老?”一人低聲問道。
馬長老沉默,沒有說話。
“馬長老……”另一位陰尸谷金丹神情忌憚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那個小子……我們還繼續(xù)追么?”
空氣都沉默了。
馬長老目光一顫,搖了搖頭:
“沒法追了,徐長老死了,沒了地藏尸,我們根本不知那小子的蹤跡,更不知他會逃到哪……”
另外兩位陰尸谷長老聞,心底莫名松了口氣。
他們心里都清楚,雖說徐長老,應該不是死在那小子手里。
但徐長老的死,卻肯定與那小子有關。
不然好端端的,金丹境的徐長老,絕不可能突然無傷無病,突然“暴斃”了。
墨畫的身影,已然在馬長老幾個金丹心里,籠上了一層詭異的陰影。
雖然不知那小子身上,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是有某類護身的至寶,有不可冒犯的因果,又或者,是有高人,在暗中保護他。
但有徐長老前車之鑒,他們也絕不能再貿(mào)然去追了。
否則他們很可能跟徐長老一個下場,就像現(xiàn)在這樣,眨眼的功夫,死得不明不白。
而且,馬長老說的也沒錯。
沒了徐長老,沒了地藏尸,他們也根本找不到那小子了。
“對了,徐長老的儲物袋……”一位陰尸谷長老突然道。
馬長老心頭忍不住一顫。
儲物袋!
他不動聲色,但目光卻如疾風閃電般,將山谷四周掃過,心中滿是渴望,片刻后又滿是失落。
不見了……
馬長老抬頭,與另外兩位長老目光交錯,一瞬間都明白了彼此的念頭,但誰也沒有點破。
“似乎是被人取走了……”
“被那個小子拿了?”
“有可能……”
三人目光微閃。
馬長老心中一時,竟生出繼續(xù)追殺墨畫的念頭,但好在還是硬生生止住了。
當下,還有更要緊的事。
“事不宜遲,趕緊將徐長老的尸體,送回陰尸谷。”
馬長老道,面色有些凝重,“徐長老養(yǎng)了地藏尸,簽了尸契,死后會有尸道反噬,遭地藏噬尸,再不早點,將他送回陰尸谷,一旦被地藏尸啃噬了血肉,肉身殘缺,你我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徐長老人死了。
儲物袋不見了。
尸體是殘缺的。
陰尸谷中徐長老一脈的老祖,定會認為,是他們?nèi)?,殘害同門,竊奪傳承,而后引地藏噬尸,毀尸滅跡。
這個罪名,他們可擔當不起。
恰在此時,地面微微隆起。
地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一道原本溫順的氣息,正在漸漸變得暴虐。
馬長老臉色驟變,“不好,這孽畜失了約束,要‘噬主’了……”
尸道中的“奇尸”,無法按常規(guī)的品階來論。
若是順著尸道法則還好,一旦違逆了它,這些孽畜會變成什么樣,誰也不知道。
“快!隔絕塵土,將徐長老的尸首帶走!”馬長老沉聲道。
一位陰尸谷金丹長老,當即取出一具鐵棺,將徐長老的尸首,封存在棺材中,隔絕了土氣。
另一個長老則喚出一具銅尸,一具鐵尸,搬起棺材,迅速撤離了原地。
馬長老走在最后,臨行前又回過頭,深深往遠處看了一眼,似乎在尋找墨畫的身影,末了嘆了口氣,不甘道:
“可惜了……”
之后他壓下貪心,不再糾結(jié),和另外兩個陰尸谷金丹,一同護送徐長老的尸首,離開了此處地界。
……
而幾十里外,一處山洞內(nèi)。
幻陣,神霧陣,隱匿陣,五行艮山防陣,互相疊加,層層隱蔽和防護的洞穴內(nèi)。
墨畫正在原地打坐。
他強行動用了神念化劍真訣,殺了一個金丹長老。
雙戒齊犯。
雙重的煞氣反噬,也將要來了。
果然,不到片刻,墨畫強行壓抑著的命格,便開始躁動。
漆黑色的煞氣,開始從他的命格中逆流,滲入他的識海。
殺孽帶來的森然死氣,也一點點侵入他的神魂,同化著他的道心。
墨畫的皮膚,一瞬間白得滲人。
印堂的黑色,也漆黑得嚇人。
如同一尊即將現(xiàn)世的,罪惡滔天的可怖魔胎。
仿佛來自黃泉九幽,滲入骨髓,幾乎無法排解的陰寒,讓墨畫渾身都開始顫抖。
這只是肉身上的痛苦。
更讓墨畫難以接受的是,他的記憶,開始模糊了。
過往的點點滴滴,都仿佛泡在煞氣凝結(jié)的污水里,一點點褪色,變成黑白,而后開始湮滅。
墨畫在一點點忘記,過往的人和事。
乃至一點點忘記,他自己是誰……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