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搖頭道:“巫先生,是我請來的‘客人’。哪里有客人來做客,反而被刁難殺害的道理?”
丹別目光有些冷漠,“弟弟,你還年輕,不知人心的卑鄙。此人到我丹雀部,本來就可能別有用心,你只是被他欺騙了,成了他的棋子?!?
丹朱卻仍舊搖頭,維護(hù)墨畫道:“三哥,事實沒查清,這些都不是濫殺人命的借口?!?
丹別卻不愿與他多費唇舌了,而是轉(zhuǎn)頭看向墨畫,問道:
“我適才說的,你可愿意?你可敢為了你的神主,為了你的名譽,賭上性命?”
墨畫坦然點頭,道:“好。”
丹別心中一喜。
丹朱焦急地看了眼墨畫,有些埋怨墨畫太過魯莽,怎么輕易就答應(yīng)這場賭局了。
這明顯是他三兄長,有意刁難。
這位巫先生也太將自己的性命,當(dāng)做兒戲了。
墨畫卻仍舊一臉從容。
而高臺上的丹雀部大酋長,自始至終,一不發(fā)。
大殿的氣氛,有些沉悶。
丹別不給墨畫反悔的機(jī)會,道:“那這賭約,從現(xiàn)在開始?!?
他心中開始計時,與此同時,對那名年輕俊美的侍衛(wèi)道:
“你過來,站在我身旁。”
那侍衛(wèi)便依,走到了丹別的身旁。
丹別又喚來幾個金丹長老,各自催動法寶,將這侍衛(wèi),團(tuán)團(tuán)圍住,保護(hù)了起來。
法寶懸空,靈力密布,氣息封鎖,當(dāng)真是一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
丹別瞥了眼墨畫,心中不由冷笑:
“空口白牙,就想斷人生死?”
“若是呱呱墜地的幼兒,或是半截入土的老者也便罷了……”
“一個年紀(jì)輕輕,血氣方剛的侍衛(wèi)。在丹雀部主部,酋長大殿,一眾金丹護(hù)著,人還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倒要看看,一天之內(nèi),此人到底怎么死?”
丹別饒有趣味地看著墨畫。
墨畫仍舊一臉虔誠,沒有絲毫動作。
丹朱皺眉,神色凝重。
整個大殿內(nèi)的丹雀部蠻修,也都神色各異,但卻沒人說話,或是有其他動作。
這本是一場尋常的家宴。
能參與宴會的,都是大酋長一脈的親戚朋友。
大家聊聊天,吃吃飯,吃完飯就能離開了。
可如今,一場早就該結(jié)束的家宴,卻因為墨畫這個“變故”,而不得不長時間地拖延了下去。
所有人卻都情不自禁地留了下來,沒有一個人離開。
便是大酋長,也摟著腰肢纖細(xì)的美妾,吃著翡翠玉石般的葡萄果,臉上不見一絲喜怒,更不知在想著什么。
大殿內(nèi),眾人心思各異。
一片安靜中,時間在一分一秒流淌。
一不注意,便過了大半日。
那個年輕的侍衛(wèi),仍舊在眾人的保護(hù)中,安然無恙,只是他臉上,偶爾有些不明所以的忐忑和憂慮。
墨畫仍如老僧坐定,古井無波。
丹朱默默看了眼墨畫,心中有些后悔。
他本是好心,想向父親,引薦這位道心虔誠,認(rèn)知不凡,思維新穎的“巫先生”。
結(jié)果“引薦”不成,反給巫先生招來了災(zāi)禍。
早知如此,他便不該將巫先生,帶來這場家宴。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我的錯……”丹朱心里默默道。
“這位巫先生,是個奇人,也是自己的‘朋友’。無論他是否真的是巫祝,我都要盡一切手段,保住他的性命,不會讓父親和三哥殺了他。否則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此后余生,我都會滿心愧疚……”
丹朱默默堅定了心思。
另一旁的墨畫,神色一直如常。
但他的心里,其實也一直在嘀咕。
他倒不是怕,自己掉了“巫祝”的馬甲,丹雀部想殺了他。
馬甲他有的是,掉了一個,再造一個便是。
丹雀部殺他,也沒那么容易。
在三品州界,想逃,墨畫還是有把握逃掉的。
墨畫只是心中同樣好奇,那個年輕的侍衛(wèi),到底哪來的死劫?
雖說墨畫是“算命”的人,死兆也是他看出來的,可為何會有這個因果,這個侍衛(wèi)為何會有死兆,墨畫初來乍到,也的確搞不清楚。
更何況,這是在丹雀部,還是在這么多金丹的眼皮子底下。
這個侍衛(wèi),健健康康,不吃不喝,就站在那。
墨畫其實也不太能相信,這個年紀(jì)輕輕的侍衛(wèi),說死就能死了。
可因果就是這樣展示的。
死兆不會騙人。
若說算錯了吧,涉及一些大人物,墨畫或許會算錯。
但這些小人物的命運,以他的神念和衍算,得出的結(jié)果,應(yīng)該還是挺“權(quán)威”的。
可他到底,會怎么死……
墨畫微微皺眉,心里有些疑惑。
而無論他怎么想,怎么算,時間都不等人。
月落日升,在枯燥且略顯焦灼的等待中,一天的時間,很快就流逝殆盡。
那個侍衛(wèi),仍舊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沒有人殺他,沒有中毒,沒有犯病,沒有走火入魔……什么兇機(jī)也沒有。
墨畫也不可能,為了證明自己的“預(yù)”是對的,而親自去殺他。
更何況,這么多人盯著,他也不好動手。
動手殺人,他還會牽動命煞。
就這樣,一天的約定之期,走到了盡頭,還差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結(jié)束了。
眾人看向墨畫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丹別目光中含著冷意,準(zhǔn)備時間一到,就動手鎮(zhèn)壓墨畫這個“預(yù)失敗”的假巫祝。
墨畫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丹朱的眼中,一片肅然,準(zhǔn)備時機(jī)一到,就站在墨畫身前,護(hù)墨畫周全。
氣氛有些凝重。
其他人看向墨畫,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便在此時,高座上的大酋長,突然站起身來,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徑直走到臺下,伸出蒲扇一般的巴掌,一巴掌震碎了那個侍衛(wèi)的天靈蓋。
侍衛(wèi)驚恐而死。
場間眾人,無不神色震動。
墨畫臉色也是微變。
大酋長一巴掌殺了侍衛(wèi),轉(zhuǎn)頭看向墨畫,淡然頷首道:
“你算得很準(zhǔn),一天之內(nèi),他的確死了?!?
墨畫瞳孔微縮,心中滿是詫異不解。
這個大酋長,自己動手殺了侍衛(wèi)?
為什么?
自己沒給他道心種魔啊……
恰在此時,墨畫眼角的余光,往高臺上一瞥,恰好見到人群中一個美艷的小妾,臉色蒼白,緊抿著嘴唇,身子在細(xì)細(xì)地顫抖,臉色既驚恐又害怕。
一瞬間,墨畫心如明鏡。
私通?!
這個年輕俊美侍衛(wèi),色膽包天,竟跟酋長的美妾偷情。
所以酋長,才親自動手一巴掌殺了他。
自己的“預(yù)”,給了酋長一個“借口”。
而酋長,也動手達(dá)成了自己的“預(yù)”。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因果”閉環(huán)。
墨畫心中有些微妙。
大酋長則看向墨畫,沉聲道:“巫先生,從此以后,你便是我丹雀部的貴客。”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