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墨畫,就像一個“編外人”一樣。
赤鋒沒向他問好。
他也沒搭理赤鋒。
丹雀部內(nèi)部,很多人其實并不將墨畫這個“巫?!笨丛谘劾?。
因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墨畫這個“水貨”,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是巫祝。
他只是一個,借丹朱上位的,招搖撞騙的“小白臉”。
礙于大酋長的威信,大家閉口不談而已。
但赤鋒這等,金丹中期,有實打?qū)崙?zhàn)功在身,便是丹朱都要敬重幾分的蠻將,自然不會將墨畫看在眼里。
他能“無視”墨畫,已經(jīng)算是對墨畫,最高的“禮遇”了。
不光赤鋒,便是丹朱身旁,巴山和巴川兩個金丹護衛(wèi)長老,對墨畫也是心存質(zhì)疑和芥蒂的。
原本他們二人,才是丹朱少主的心腹。
可墨畫一來,他們二人的地位,就完全沒了。
墨畫就像是一個,“蠱惑少主”的佞臣。
偏偏他們少主,還就對這個小白臉聽計從,這讓他們無不心生不滿。
墨畫對他們這些小情緒和小排斥,自然心知肚明,但卻渾不在乎,整個人優(yōu)哉游哉的。
……
蠻兵集結(jié)完畢,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啟程出發(fā),離開丹雀主部,徑直向西北方向去了。
而在丹朱帶領(lǐng)蠻兵,穿過紅色朱雀大門,離開丹雀部的同時。
主部一處閣樓上,丹雀部三少主丹別,正目光復(fù)雜地看著這一幕。
他感覺他的弟弟,變得不一樣了。
他心思深,也能大概感覺到,他們兄弟之間,終究是走到了岔路口。
這個他從小真心關(guān)愛的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也已經(jīng)成了一個莫大的“威脅”了。
丹別的眼里,有些矛盾和痛苦。
片刻后,心底那些殘留的溫情,也被一點點絞殺,最終徹底冷卻下來。
丹別的神情,漸漸變得冷漠。
另一邊,魁梧雄壯的大酋長,也站在高臺,目送自己的小兒子離開。
這是他的小兒子丹朱,第一次帶兵打仗。
丹朱是修道的天才。
但領(lǐng)兵打仗,又是另一回事。
整個丹雀部,乃至大荒的歷史上,不乏年少英雄,天賦奇絕,被寄予厚望的絕世天才,第一次征戰(zhàn)沙場,寸功未立,便當(dāng)場殞命的先例。
命運是殘酷的,而且有時候,甚至是荒謬的。
活著的時候,千差萬別,分什么庸才,什么天才。
但該死的時候,所有人都一樣死。
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大酋長丹烈,比誰都深知這一點。
當(dāng)年與他一并征戰(zhàn)的兄弟,很多天賦比他好,修為比他強,智謀也比他高,卻無一例外,全都在戰(zhàn)場中身首異處了。
甚至有些人,死得莫名其妙。
唯他這個,看似庸碌的“大個子”,最終活了下來,還做了大酋長。
因此,他此前并不敢輕易,讓丹朱去冒險。
丹朱天賦高,的確不假。
但真上了征伐的戰(zhàn)場,根本不會知道,你面對的,都會是什么可怕的東西。
明刀,暗箭,邪門,鬼術(shù),巫瘴,腐毒,詛咒,神罰……
最可怕的,便是某些詭毒的咒術(shù)。
據(jù)老祖說,這類咒術(shù),涉及虛無縹緲的因果,非明悟各中道理的高人和異人,根本無法參悟。
若在因果上,被“咒”死了,那任何有概率的致命因素,都會被放到最大。
一把刀,可能突然斷了你的手。
一支箭,可能突然射中你的眼睛。
一柄長槍,可能誤打誤撞刺穿你的胸口。
毒會侵入你的心脈,讓你走火入魔而死。
瘴氣會惑亂你的神識,讓你自尋死路。
一些原本,可以避開的兇險,會在你身邊“排隊”,要害死你。
你的運氣,會歸為零。
周遭環(huán)境中,但凡有一丁點,能致你于死地的因素,都會突然降臨殺死你。
而在戰(zhàn)場上,本就刀劍無眼,兇機無數(shù),是最好的“因果咒殺”之地。
當(dāng)然,因果咒術(shù)是一類禁忌之術(shù),很少有人能學(xué)會。
學(xué)這類咒術(shù),需要付出數(shù)十年,乃至數(shù)百年的時間和心血。
施展這類咒術(shù),也要付出極其高昂的成本。
一般修士,也根本不配被“咒”殺。
但十歲筑基,二十結(jié)丹,作為丹雀部千百年來,最為驚艷的天才,想必有很多部落,都甘愿為此付出高昂的成本,甚至可以說是不惜一切代價。
因此,大酋長此前,根本不敢放丹朱出去。
可現(xiàn)在,不放也不行了。
局面已經(jīng)十分尖銳了,很多事情,他這個大酋長,也掌控不了……
大酋長目光放遠,看向蠻兵隊列中,自己心愛的小兒子丹朱,心中感慨萬千。
之后他目光微動,自然而然,又看向了丹朱身旁的墨畫。
大酋長的眉頭,漸漸皺得更深了。
他之所以放丹朱,去征討術(shù)骨部,除了歷練丹朱外,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這位,裝著老練深沉,但其實年紀還沒丹朱大的“巫先生”。
因為有這個“巫先生”,他才會答應(yīng),讓丹朱去外面歷練。
但他最擔(dān)心的,恰恰同樣是這個“巫先生”。
這個巫先生,經(jīng)常和丹朱待在一起,給丹朱灌輸一些“大逆不道”的論,說些“眾生平等”的神棍之,不知圖謀什么。
丹朱偏偏,還都聽信了。
按大酋長的意思,這等“妖惑眾”,煽動他兒子的詭異人物,自然是要殺了,以除禍患的。
但大酋長又不太敢貿(mào)然動手。
因為這個看似神棍的“巫先生”,那日的確點破了,他那不為人知的心跡。
而且,當(dāng)這巫先生,和丹朱站在一起的時候。
大酋長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xiàn)出了,丹雀老祖很久之前,耗盡心血得出的一句讖語:
“兇獸入主,朱雀中興?!?
大酋長默默念叨著這一句,目光肅然。
他還是不太明白,當(dāng)今大荒的局面,道廷壓境,王庭征戰(zhàn),部落離心,兇機四伏,乃是“末年衰敗”之相,朱雀如何“中興”?
還有,“兇獸”入主,又是什么意思?
兇獸不是帶來災(zāi)厄的上古之獸么?
兇獸入主,歷來是招來天地破碎的大劫,怎么可能會有“中興”?
更何況……
大酋長看著丹朱身旁,面如白玉,眉清目秀的墨畫,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有兇獸?兇獸在哪?”
……
丹雀部落少主,蒼天寵愛的第一天才,丹朱,經(jīng)大酋長應(yīng)允,親自外出討伐敵人。
這在丹雀部內(nèi)部,引起了不少騷動。
明里暗里,不少雙眼睛,都在盯著丹朱。
很多人暗中議論紛紛,同樣也有不少人,藏著別樣的心思,不知在圖謀什么。
丹朱的心情,也并不平靜。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丹雀部,獨自帶兵征戰(zhàn),去討伐敵人。
心中激動,熱血,忐忑,不安,和緊張各種情緒,兼而有之,十分復(fù)雜。
只是看著身旁,一臉從容的墨畫,丹朱不知不覺間,似乎也受到感染,心緒漸漸安定了下來,身上竟也露出了一分,和墨畫相似的從容氣度。
蠻將赤鋒在后面默默看著這一幕,目光不由露出一絲詫異。
之后眾人行軍,一路無話。
丹朱和墨畫等人,領(lǐng)著百余精銳蠻兵,按照方位,一直向西北方趕去。
大約行了兩個時辰,夜色已深,便趕到了丹雀部西北方,一處偏僻荒山間的小部落處。
這是丹雀部中,一個小部落的駐點。
只是此時,已成了一片廢墟。
營寨坍塌,到處是灰燼,地上滿是殘肢,腥味撲鼻。
無用的老人和孩子被殺了,可以做蠻奴的青壯被擄走了,一應(yīng)財物,全都被劫掠一空。
親眼見到此惡行,丹雀部的眾人,無不心生憤怒。
墨畫也目光冰冷。
尤其是想到那些,死去的孩子。
他是大荒的“先生”,這些死去的孩子,原本都應(yīng)該受到他的教導(dǎo),長大成才的。
只是,憤怒之余,墨畫心頭忽然有些異樣。
他似乎從這件事中,感受到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