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說完,忽然一愣,想到了一個東西。
丹朱怔怔看著墨畫。
墨畫也看了眼丹朱,緩緩道:“我……要去請示一下神主,才知道能不能救?!?
眾人都有些驚愕。
這種事,也能當(dāng)場向神主請示?
神主對這位巫祝大人,是不是也太眷顧了些?
“你們等會?!蹦嫷馈?
眾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丹朱鄭重道:“有勞先生了?!?
“嗯?!蹦嬑⑽㈩h首,而后便離開眾人,到了附近一間,密閉的石室內(nèi),從納子戒中,取出了一個匣子。
匣子之上,標(biāo)注著“乾學(xué)論劍第一”,“道廷恩賜”,“天樞閣嘉獎”的字樣。
匣子之中,封著一枚玉簡。
玉簡之中,記錄著一套陣圖,陣圖名為:
乙木回春陣。
這是道廷天樞閣,贈給乾學(xué)論劍第一宗門的獎勵。
古樸的玉簡之中,包含了從一品,到四品,一整套乙木類的醫(yī)術(shù)陣法傳承。
在道廷九州的傳承中,這種古老的醫(yī)術(shù)陣法,因應(yīng)用單一,門類狹隘,構(gòu)畫不便,而日漸被繁衍至盛的煉丹之道淘汰掉,淪為了一門冷僻的陣道法門。
但在當(dāng)前的環(huán)境下,這門醫(yī)道陣法,反而剛好能派上用場。
蠻荒這里,條件苛刻,丹道水平落后。
血牙毒,會使人的血?dú)獠粩嗔魇拧?
而受傷的人多,沒有那么多補(bǔ)血的丹藥,便是治傷的藥草也不多。
乙木回春陣,剛好能彌補(bǔ)這些缺陷。
這是醫(yī)術(shù)陣法,不需要上好的煉丹爐,不需要丹藥,不需要草藥,不需要靈液,不需要明火煉制,也不需要高明的煉丹手藝。
需要的,只是大量神識,木系靈墨,以及高水準(zhǔn)的陣法造詣。
甚至因?yàn)楫嬯嚪ǖ氖悄嫞瓦B陣媒,他都能用“大地”來替代。
這就是陣法的玄奇之處。
也是高明陣師的強(qiáng)大之處。
乙木回春陣,墨畫早早就學(xué)過了。
他本性是個“陣癡”,好奇心重,求知欲強(qiáng)。
但凡是看到的陣法,都想弄到手。弄到手的陣法,無一例外,都想學(xué)一下。
這個乙木回春陣,自然也是一樣。
這雖說是一門冷僻的醫(yī)陣,但在天天拿“絕陣”練手的墨畫面前,倒也不算太難。
墨畫很早之前,其實(shí)就學(xué)會了。
只是他不治病救人,這乙木陣,一直也沒派上用場,所以墨畫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好不好用。
但眼下這個情況,也沒別的選擇了。
墨畫在地上,選了幾塊干凈點(diǎn)的地方,盤腿坐著,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幾瓶淡綠色的木系靈墨。
木系靈墨,墨畫用得不多。
他最常用的,還是火系靈墨,用來畫地火陣炸人,一炸一堆不吱聲。
用地火陣炸人,其實(shí)還挺讓人上癮的。
這種樂趣,也就只有炸過的人才懂。
只可惜,自從犯了命煞,要“潔身自好”,墨畫也就很久沒用地火陣炸過人,也很久沒體會過這種樂趣了。
墨畫有點(diǎn)可惜。
之后他聚精會神,開始畫乙木回春陣。
這也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抱著“學(xué)以致用”的態(tài)度,畫這副生僻冷門的“醫(yī)陣”。
淡綠色的靈墨,受墨畫神識操控,在空中蜿蜒,而后游入地面,如同靈蛇一般,自行凝結(jié)成了一副,古樸的帶有草木氣息的乙木陣。
這只是一副,二品十九紋的陣法。
對一般筑基陣師來說,這種自然是二品“頂階”的陣法了。
但對墨畫來說,卻很是尋常,沒過多久他就畫完了。
墨畫端詳著這副陣法,忽而皺眉。
他的的確確,將這陣法畫出來了。
可他心中,總有一種沒來由的,古怪的,自我懷疑的感覺。
明明陣法畫完了,十九紋一紋不差,他卻總覺得,自己壓根就沒把這陣法畫出來。
仿佛他少畫了什么東西。
不……
不是少了什么東西,而是畫出來的,似乎根本就不該是這個陣法。
這種微妙混亂的錯位感,讓墨畫十分疑惑。
但這只是他直覺上的,現(xiàn)實(shí)中,一副乙木回春陣,已然完好地呈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墨畫想了想,自己躺在了陣法上。
靈力開始流轉(zhuǎn),通過陣法,轉(zhuǎn)化為乙木之氣,滲透入經(jīng)脈,滋養(yǎng)著他的血?dú)狻?
溫和的新鮮的草木氣息,甚至讓墨畫有種心曠神怡之感。
“沒問題啊……”
墨畫皺眉嘀咕道。
他又端詳了一下整副陣法,甚至一筆一劃,對照著玉簡上的陣圖,全都比對了一遍,還是沒看出有哪里不對。
墨畫搖了搖頭,暫時不再去想。
之后他接連又神識御墨,在地上畫了五副乙木回春陣,整個石室內(nèi),一時被乙木之氣充斥。
墨畫將靈石,碾成粉末,融入陣法,而后取出毯子,蓋在陣法上。
之后他假模假樣地盤腿坐在地上,向“神主”禱告了幾句。
待陣法安全運(yùn)轉(zhuǎn),確定無誤,墨畫這才一臉嚴(yán)肅,起身離開。
丹朱等人,早已心急如焚等候了許久,見墨畫出來,連忙問道:
“巫先生,神主……”
墨畫一臉慈悲道:
“神主在上,悲憫眾生,已經(jīng)借神通通靈布道,傳了我治病救人的圣紋。只是……”
墨畫神情有些凝重,“我學(xué)藝未精,這些圣紋,不及神主所傳神道偉力的萬分之一,究竟能不能救回大家,還不得而知……”
墨畫把話先說在前面了。
“神主”給他傳道了,讓他救人了。
但他自己學(xué)藝不精,人如果沒救過來,是他的問題,而不是神主沒能力。
他就替他的“神主”,背這個黑鍋了。
巫??梢员毁|(zhì)疑,但神主不行。
丹朱哪里知道墨畫這些彎彎繞繞的心眼,只顧著感動,誠懇道:
“無論如何,這都是神主的恩賜,有勞巫先生了?!?
墨畫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道:“將傷員抬進(jìn)屋?!?
第一批六個傷員,被抬進(jìn)了石室內(nèi),按照墨畫的命令,放在了乙木回春陣上。
陣法開啟,陣紋次第亮起。
青綠色的光芒,籠罩在傷員周身。
隨著時間流逝,一縷縷清新的草木氣息,化作道道青光,融入傷兵的經(jīng)脈,補(bǔ)充著血?dú)猓迯?fù)著肉身,甚至一定程度上,還抑制了血牙草猩紅的毒素。
這些傷兵的傷勢,肉眼可見地在好轉(zhuǎn)。
乙木回春陣的效果,幾乎可以說是立竿見影。
甚至墨畫都覺得有些意外。
眾人心中大喜。
丹朱如釋重負(fù),看向墨畫,更是滿心的敬佩。
一身正念,驅(qū)除大邪,心懷悲憫,救死扶傷。
雖只有筑基境界,卻有通天的神力,不愧是“巫先生”。
巴山,巴川兩個金丹長老,還有其他一眾丹雀部蠻兵,見了這近乎“起死回生”的玄妙畫面,心中對墨畫這個“巫祝大人”,更是感激崇敬有加。
赤鋒看著眼前的一幕,更是有些難以置信。
前后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不借助任何儀式和祭祀,這位“巫先生”,就真的能溝通了神主?
甚至還當(dāng)場,得了神主大人傳道,畫下了救人的圣紋?
這是何等玄妙的神明偉力?
何等深厚的神明恩寵?
高高在上的神明,真的會對“人”,眷顧至此?
這位“巫祝大人”,莫非是秉承著神明的旨意而降臨于世的?
赤鋒心中震撼,久久難以平息。
而墨畫卻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乙木回春陣,心中疑惑,默默沉思。
乙木回春陣,源源不斷地衍生出乙木之力,滋補(bǔ)著丹雀部傷兵流逝的血?dú)狻?
這些臉色蒼白,印堂已經(jīng)漸漸發(fā)黑的丹雀傷兵,傷勢漸漸好轉(zhuǎn)。
他們身上的“死氣”,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縷縷淡白色的……
“生機(jī)”。
墨畫看著看著,心頭猛然一震,臉色為之一變。
死氣和……生機(jī)?
死……和生?!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