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的大劫,其實早就已經(jīng)來了……
可即便如此,情況還是比墨畫預(yù)想得要嚴重許多。
在他的設(shè)想中,局面不該是這般模樣。
眼前的這一幕,更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十年,五年,至少是兩三年后。
可現(xiàn)在,時間不到,因果還沒醞釀成熟,災(zāi)難的景象,卻突然降臨在墨畫眼前了。
仿佛有人,在用手推動著這一切快進一樣。
墨畫一時怔忡失神。
甚至不只是墨畫,便是戮骨,鐵術(shù)骨,丹朱,赤鋒,巴山巴川長老等人,也都為眼前的景象而失神。
“怎么會成這個樣子……”
“此處真是丹雀部落所在的三品山界?”巴山有些愣神,“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怎么會如此……”
荒涼枯寂,像是末世的死地一樣。
“大酋長他們,怎么樣了?”巴川長老也為之色變,“我們的族人,會不會……”
陰云籠罩在眾人心間。
丹朱目光含著深深的擔(dān)憂,看向墨畫,“巫先生,我想盡快回丹雀部看看……”
墨畫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如今朱雀山界,一片荒涼,根本不知具體情況如何。
先找到丹雀本部,見到大酋長,然后再商議接下來的計劃也好。
現(xiàn)在災(zāi)難程度有些夸張,這種局勢下,已經(jīng)不是“攻”不“攻”部落,占不占地盤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帶著這些蠻兵,在三品州界活下來的問題了。
先“求生”,再考慮其他。
可戮骨卻搖頭道:“不行?!?
墨畫看向戮骨。
戮骨冷笑道:“去了丹雀本部,我們還如何容身?”
他是形勢所迫,這才跟丹雀部的少主丹朱結(jié)盟。
但術(shù)骨部跟丹雀部,歷來可談不上和睦。
他帶著術(shù)骨部的兵,去了丹雀本部,豈不等同于,是在向丹雀部的大酋長“投誠”?
這可是徹頭徹尾的“叛族”。
墨畫知道戮骨所想,便道:“這是結(jié)盟,不是投靠?!?
戮骨仍舊冷笑。
同等身份,同等勢力,才叫結(jié)盟。
術(shù)骨大將,和丹雀部少主,勉強可以說是“結(jié)盟”。
術(shù)骨大酋長,和丹雀大酋長,也可以說是結(jié)盟。
但他一個術(shù)骨大將,跟丹雀部大酋長之間,身份差了一階,怎么可能是結(jié)盟?
而且,己方大將,私自和對方大酋長聯(lián)絡(luò),也是犯了大忌。
術(shù)骨大酋長,必會以為他“包藏禍心”,有篡權(quán)之意,絕不可能聽他解釋一句。
墨畫想了想,便又換了個“話術(shù)”:
“那你就是‘護送’,將丹朱少主,護送回丹雀本部。到了目的地,你若不想與大酋長有牽扯,彼此分道揚鑣,也都可以?!?
戮骨道:“我堂堂術(shù)骨大將,會‘護送’丹雀部的少主?”
墨畫豎起兩個手指:“兩副淵骨重甲,是護送的報酬?!?
戮骨沉默了一會。
他想開口講個價,但當(dāng)即又想到,眼前這妖魔的“怪癖”:
這個妖魔,只喜歡“一口價”。
他不喜歡討價還價。
自己若開口要價,他不但不會讓步,還可能“得寸進尺”地牙價。
但是兩副……
戮骨目光審慎,沒有說話。
墨畫目光微凝,又道,“別怪我沒提醒你,現(xiàn)在的朱雀山,非同往常,你們這個正部,單靠自己的力量,真的未必能活下去。甚至可能,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在護送我們,我們也是在護送你。”
戮骨心中不以為然,但想了想,便也勉強開口答應(yīng)道:
“行?!?
兩副先祖重甲,其實也不算少了。
反正他們這支術(shù)骨正部,暫時也沒別的地方去。先跟著丹朱這些人走一起,熟悉下當(dāng)前的形勢也好。
而且,如鐵術(shù)骨所,這個自稱“巫先生”的妖魔,的確可能是術(shù)骨部的“大敵”,不可能放任不管……
想到這里,戮骨又默默看向墨畫。
可沒等他看多久,面前人影一閃,赤鋒高大的身軀,便站了過來,擋住了他的視線,不讓他再看墨畫。
戮骨目光冰冷,但心知肚明。
這是在防著他。
到了三品山界,他這個金丹后期大將,再無天道約束,可以動用法寶和全部靈力。
丹雀部自然會視他為“大敵”,處處提防著他。
既提防他突然暴起,去殺少主丹朱,也忌憚他對丹雀部的巫祝大人下殺手。
而戮骨的內(nèi)心深處,也的確在動著殺心。
剛出兀剎山界,幾乎一瞬間,他便在心中考慮,要不要下手,先試著殺了那個,清秀白凈的少年“巫先生”。
這個念頭,戮骨動了好幾次。
但一路上,都被赤鋒阻攔了。
這個赤鋒,就像現(xiàn)在這樣,一身氣機凝練,死死盯著他。
宛如一條“忠犬”一樣,守著那個“巫先生”,生怕他這個術(shù)骨大將,突然暴起發(fā)難。
赤鋒是金丹中期,而他是金丹后期。
正面交手他自然能勝過赤鋒。
但赤鋒也是丹雀部的蠻將,歷經(jīng)千百戰(zhàn),氣勢剛強如銅澆鐵鑄,是個極難纏的貨色。
即便要贏他,不打個幾百回合,根本不可能。
若要殺他,更沒那么容易。
而要越過他這個“鐵壁”,強殺那個少年巫祝,也困難重重。
更何況,戮骨沒忘了,那個所謂的少年巫祝,很可能是個披著一張人畜無害少年皮的惡毒妖魔。
真當(dāng)眾撕下它的外皮,會發(fā)生什么事,誰也不知道。
因此,還是要謹慎些。
要找個好機會……
戮骨漸漸按捺下殺心,也移開目光,不再看赤鋒,以此顯示自己以和為貴,并無其他想法。
赤鋒一臉嚴峻,沒說什么,但卻將墨畫護得更緊了。
丹朱是丹雀部的希望。
而巫祝大人,便是丹朱少主的希望。
絕不能有一絲閃失。
……
眾人權(quán)衡商議完畢,便啟程開拔,前往丹雀本部所在的丹雀山。
一路上,都是墨畫在指路。
饑災(zāi)的蔓延情況,只有他最明白。
盡管眼前大地荒蕪,草木枯萎,所有人都能看到饑災(zāi)的“表象”。
但深層次的,那股蘊含饕餮之力的饑災(zāi)之氣,宛如某種法則的氣機,是隱晦而不顯之于血肉之眼的。
看不到饑災(zāi)之氣,就很容易將其吸食到腹中,乃至吸入腦中。
一旦被饕餮之力入腦,人也會成為一只什么都吃,泥土也吃,草木也吃,血肉也吃的怪物。
沿途墨畫已經(jīng)看到了好幾個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