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骨深深看著墨畫，神色平靜，似乎并不為之所動，只反問道：
“你要我這個術(shù)骨部的大將，殺我術(shù)骨部的大酋長？”
墨畫搖頭，“不是簡單的‘殺’，是‘復(fù)仇’?！?
戮骨冷笑，“有什么區(qū)別？”
墨畫道：“你殺大酋長，那是叛上，是作亂。但你為兄復(fù)仇，誅殺大酋長，是為了手足之情，是為了部落公義。表面上都是殺，但本質(zhì)卻有天壤之別?！?
戮骨聽著眼皮直跳。明明是妖話連篇，但聽起來又十分合理。
但戮骨仍舊沒表態(tài)，而是冷冷地看著墨畫，道：“你是在挑撥我術(shù)骨部的關(guān)系？”
墨畫反問他：“你術(shù)骨部的關(guān)系，還需要我挑撥么？”
大將功高蓋主。
大酋長卸磨殺驢，害死了一整個正部。
這個關(guān)系，的確沒什么需要挑撥的。
戮骨無話可說，但他仍舊保持沉默。
墨畫看著他，沉聲問道：“你不敢？你畏懼大酋長的權(quán)勢，愛惜自己的名譽，貪戀大將的權(quán)位，不敢向謀害你兄長的大酋長復(fù)仇？你要當(dāng)懦夫？當(dāng)個在大酋長面前，垂尾乞憐的狗腿？”
戮骨眼睛泛出血紅，含著怒意看向墨畫。
墨畫見好就收，語氣也放緩了些，“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可以幫你，殺術(shù)骨大酋長?！?
戮骨臉色陰沉如水，拒絕道：“不必了，兄長的仇，我自會報?！?
“你自己報？”墨畫冷笑一聲，“你怎么報仇？你不過是一個金丹后期……”
只有筑基境界的墨畫，如今已經(jīng)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理直氣壯地，去鄙視金丹后期的修士了……
“區(qū)區(qū)金丹后期，也只是一個大將，率領(lǐng)一個正部的蠻兵，單憑這些，你真的能對抗整個術(shù)骨部落？真的能誅殺大酋長，為你兄長復(fù)仇？”
墨畫面色譏諷。
誰知戮骨卻冷笑地看著墨畫：
“巫先生，你或許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大酋長了。我戮骨，征戰(zhàn)四方，兇名赫赫，在整個術(shù)骨部中，也只被我兄長弒骨壓一頭。而大酋長年邁，垂垂老矣……”
墨畫心頭微微一跳。
戮骨的實力這么強？比自己想的還強？
還有，術(shù)骨大酋長已經(jīng)是個“老廢物”了？
難怪……
難怪這個大酋長，非要想辦法殺了弒骨不可。
一個弒骨，一個戮骨，這兩兄弟都是金丹后期大將，給他面子稱他一聲大酋長，不給他面子，是真的能讓他入土的。
有點錯判形勢了……
墨畫心中微急，但神情還是保持鎮(zhèn)定，思索片刻后，他嘴角掛起一縷玄虛的笑容，直視著戮骨，反問道：
“你真這么想？”
戮骨一怔，被墨畫這么看著，莫名有些自我懷疑。
墨畫道：“你真的以為，你們術(shù)骨部的大酋長，只有這點本事？你真的以為，他行將就木，垂垂老矣？”
“別忘了，你那術(shù)骨部最強的兄長，是死在了誰的手里……”
戮骨心底一涼，不由皺起了眉頭。
墨畫見狀，心底漸漸松了口氣，繼而又神情肅然道：
“退一萬步說……即便術(shù)骨大酋長，真如你所，是個垂垂老矣的老者，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如何能找到他？”
“恰逢亂世，四處一片動蕩，你可知他藏身在何處？”
“他修為或許弱了，血氣或許衰微，但他的陰謀詭計，你如何能防？”
“你怎知，你不會像你兄長弒骨大將一樣，死在他的陰謀里？”
“到了那個時候，不但你的兄長弒骨，成為了一個失敗者。便是你自己，也淪為了一個，被術(shù)骨大酋長玩弄于掌心的‘小丑’，徒遭他人恥笑……”
墨畫的話語，如同歹毒的匕首，深深刺進了戮骨的胸口。
戮骨心中冰涼，矛盾痛苦，末了深深嘆了口氣，看向墨畫：
“為什么要幫我？”
墨畫合掌于胸前，一臉虔誠道：“一切，都是神主在指引……”
戮骨卻搖頭道：“我是問你，為什么要幫我？或者說，你想得到什么？”
墨畫微怔，看向戮骨，目光坦然道：“這是一場交易?！?
“交易？”戮骨皺眉。
“是，”墨畫點頭，“我替你復(fù)仇，助你誅殺術(shù)骨大酋長，而你……”
墨畫目光炯炯，眼眸深處流出著一股神圣的野心：
“……要為神主做事，要尊神主的名，要奉神主的命，要為了神主，征戰(zhàn)四方，在鐵與火的試煉中，將神主的威名，傳播到大荒的各個角落……”
“這是神主的福澤，是大荒的宿命，也是我……身為巫祝的使命?！?
一瞬間，戮骨的內(nèi)心，竟也被墨畫的氣質(zhì)和語感染，而生出了強烈的動搖。
戮骨壓抑著這股信仰的沖動，緩緩道：
“好，我與你做這個交易……”
墨畫點了點頭，“成交?！?
戮骨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墨畫并沒有其他話，也沒有其他形式的約定，靈契，血契，神約都沒有，不由神情怔忡，“就這樣？”
墨畫點頭道：“就這樣。”
戮骨皺眉，“你就不怕，我答應(yīng)之后反悔？不怕我背叛你？”
墨畫并沒有那個境界和能力，去約束金丹后期修士。
他只有筑基。
他也不是真的“邪神”，沒辦法像大荒之主那樣，利用祭壇的血歃去控制信徒。
因此，墨畫只能一臉“無所謂”――他不無所謂也沒其他辦法。
墨畫神情淡然：“你可以背叛我，對于我的背叛，微不足道，但是……”
墨畫看著戮骨，目光深沉道，“對神主的背叛，不可饒恕。”
“永遠不要，背叛神主……”
戮骨目光一凜，不知想些什么，緩緩點頭。
……
雙方交易達成。
墨畫從戮骨手中，保下了奢長老，而后讓赤鋒將奢長老的腿腳打廢，暫時關(guān)押起來。
奢長老這人身上，應(yīng)該還有其他秘密。
但這些秘密，問應(yīng)該是問不出來的，要用他當(dāng)“引子”，靠自己來一點點發(fā)掘內(nèi)在的因果。
之后墨畫和戮骨赤鋒等人，穿過橫斷山脈，查探了一下形勢。
整體情況，確如奢長老所。
橫斷山后，兵戈不止，一片狼藉。
巫鷲部的大軍，擊潰了畢方部，乃至炎翼，火鷹，紅鸞等一眾，曾經(jīng)在朱雀山界實力不俗的三品部落。
大部被擊潰，分割成中小部，宛如泥沙一盤，四處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