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十年,雖有血淚,六國已滅,也算圓滿。
這一個十年,她又能賭上什么?還能賠上什么呢?
墨柒說――我盡全力幫你,惜我年事已高,恐不能與你走到最后。
他比她有經(jīng)驗,他有她不會的技能。
墨柒卻說――我輸了六次,沒有一次是善終。
‘焚書坑儒,徐福東渡――帝崩于沙丘――趙高李斯矯詔,扶蘇自刎而死,數(shù)公子公主肢解于驪山。李斯與李賢腰斬于咸陽鬧市,二年李由死。期年,項羽大破章邯軍。后年,子嬰系頸以組,白馬素車,奉天子璽符。秦亡――’
她想也不敢想,她一樣事,一個人,一次也輸不起!
“殿下請登車,切莫讓王上等。”
姚賈的聲音將她瞬間拉回當下。
她盯著他有些渾暗的眼睛,再說不出多年前和李斯說的那些天真無暇的話。
在她上車前,回過頭朝他說,“我知上卿方才與我之意?!?
姚賈頓了一下。
再看,她的輦車已經(jīng)不在原地。
姚賈回過身來,這才看到多日前回了咸陽的人。
他如感得救。
“李郡監(jiān),留步?!?
別人都叫李賢監(jiān)察,只有姚賈喊他郡監(jiān)。
咸陽的監(jiān)察御史和地方上的郡監(jiān),終究不同。四個郡又如何,六國歸秦之后,有四十六個郡。
“公主殿下如若欲尋鄭國問他去嶺南之事,還望賢侄在令尊面前提我無意之失?!?
李賢沒有立即說話。
他是真想給姚賈把嘴縫上。
鄭國去嶺南,除了為靈渠,還有一件事。他是為了到僻遠之處,完成之前與張家許婚之事,讓張垣和鄭綢完婚。
姚賈被李賢那雙狹長而深的眼睛盯得心里很不舒服。
“上卿大人當知多必失。”
他說了這句話略一頷,又揚起他那張異??壍哪槪跋鹿龠€有他事,不擾上卿,先行告辭?!闭f完,人就離開了。
……
姚賈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臟的。
李斯父子都不是隨意能打發(fā)得了的。
“姚上卿?上卿請登車。”侍從立在二馬車前提醒。
姚賈心里這才長舒一口氣。
管他們怎么斗,反正他相信他的大王不會虧待他。
秦國的朝臣們大多數(shù)持有的都是開闊進取之心。
他們相信嬴政,他們信他能帶領(lǐng)他們走向一個絕無僅有的時代,鑄就一個空前的帝國。
嬴政和他們的名字永遠屬于秦,永遠銘記于這一刻。
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王政二十六年的夏天。
六國旗幟,六國玉璽皆奉于咸陽宮。
天下都臣服于此。
咸陽宮,作為帝國的心臟,其雄偉的殿閣在陽光下顯得尤為莊重。
許梔呼吸幾欲作止。
空曠的大殿之前,光影不在,太陽的金光將秦宮肅穆之黑的莊重,映照得幾分閃閃發(fā)光。
四點多的朝霧朦朧已退散不見。
紅日如升,噴薄云層而出。
巨大的石階,紅毯從最高處傾下一級級鋪向高高的臺基。
臺階是這樣的高,要令她滿頭大汗。
章臺宮中,嬴政與王綰、馮去疾、李斯幾位重臣正在商議。
她到時,他們的談話大概已經(jīng)進行到后半段,她不欲打擾,便去了偏殿,她無比清楚一墻之隔的正殿發(fā)生著什么。
青銅燈下的火焰慢慢搖曳。
她沉靜在一片肅穆與鮮亮之中。
她清楚的聽到王賁道:“臣奉命而歸,終執(zhí)齊國玉璽與河圖歸于大王?!?
河圖。
原來那漆匣中所裝的才是真正的河圖?
河圖洛書,又和秦國有什么聯(lián)系呢?
她正想著。
“你們誰讓她在偏殿?”
嬴政一說話,四下立刻噤聲。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