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東巡前夕,父女相談
嬴政方才在章臺宮,被這一群齊國來的儒生,被楚地貴族鬧著吵著不要郡縣的事情搞得火冒三丈。他真想將這些六國之人全部殺死。
想著這些,他就走到了闕樓,這里離章臺宮有些遠,又是僻靜之處,平時幾乎沒有人會到這里。
然而嬴政看到了嬴荷華。
這會兒太陽已經(jīng)快收入地平線。橙黃色凝聚在天邊,泛起了黑色的浪。
嬴政讓身周的人全部退下。
然后,嬴政半晌沒說話,他不說話,這才是真正的不威而怒。
趙高看了許梔一眼,欲又止,但不敢再說什么,便也退下。
也不知是不是父女心意相通,嬴政開口問了她問李賢的問題。
“為何不去婚宴?”
因為馳道。
她和李賢真可謂調(diào)轉(zhuǎn)了個角色。
“女兒自幼囂張跋扈與蒙氏兄弟關系不好?!痹S梔知道嬴政一旦開口問,并不會只想聽這些家長里短,她挑著說,“父皇命朝臣議修馳道,我和蒙恬本就政見不合,不久前他又在長樂宮責備我,我不想在阿姐大婚之日去府上碰一鼻子灰?!?
嬴政沒笑,但神色松動不少。
“囂張跋扈。你也算有自知之明。至于馳道之事。朕東巡之后再予定奪?!?
在許梔看來,上書越頻繁,無形中會使嬴政先將馳道的事放在第一位思考。
財政的支持也會先傾斜于馳道工程。
許梔要想知道徐福的前因后果,就要知道東巡路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而她便必須要獲取去東巡的機會。
但現(xiàn)在,因為賜婚詔書之事,嬴政對她意見很大。
嬴政叫她過來。高高的樓闋之下,平整寬闊的咸陽街道,鱗次櫛比的房屋一覽無余,咸陽城中大小官員的府宅也都清清楚楚。
“你看到了什么?”
許梔看著嬴政,她想說江山,但眼下,她回答,“咸陽城?!?
嬴政指了不遠處的一個宅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斯的府邸。但她裝,“女兒不知。”
“不知?”
許梔終于明白趾高氣昂的齊國王族為何見了嬴政大氣都不敢喘。
縱然他們相處多年,但她根本頂不住嬴政的眼神質(zhì)問,撐不過30秒。
“……”“女兒小時候去過多次的地方?!彼恳暻胺?,“這可能是與父皇指的方向大概是一樣。”
她望著前面的嬴政,“我想那如今是李丞相的府宅?!?
李斯成為丞相之后,因車馬過盛,招搖過市被嬴政撞見過一次。
闕樓之下,開闊的之處的確有一隊車馬,其規(guī)格超過一般。但她現(xiàn)在無法判斷那是否是李斯的車馬。
她不明白這與今日嬴政來問的事有什么關聯(lián)。
而身后不遠處就是趙高。
許梔想了想道,“我不敢猜測李丞相如今所行的方向和當年的李客卿是不是一樣?”
嬴政看著她,輕易聽懂了她的隱喻。
“那么荷華要走的可仍是李斯這一條路?”
“父皇所擇便是我所選?!?
然而她的恭順之下,隱藏著的卻是三番四次的先斬后奏。
甚至于他在宣讀詔書之前,已經(jīng)給了臺階給她下,她卻干脆絕了自己的后路。嬴騰在長樂宮宣讀前半段關于長公主詔書,她借李斯的手,有意要與李斯在長樂宮因李賢而爭執(zhí),這才讓嬴騰讀完后面半截。
那是嬴政不愿意聽到的東西。
他從沒想到有一天嬴荷華也會讓他頭痛。
“長樂宮前,你該給朕一個解釋?”他側(cè)過身,夕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追逐,余暉灑在他黧黑的衣袍,他的聲音輕緩許多,“朕并未要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空白詔書的含義,你不明白?”
她不能在這個命題中想到除了張良之外,任何她愿意的答案。
直到博浪沙刺殺出現(xiàn),她便明白,再多走一步迎接他們的就是粉身碎骨。
她折斷他在史書上的傲骨,又再企圖讓他作為留侯張良的可能完全消失。
她不敢再用十年去賭結(jié)局。
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恨意已經(jīng)足夠折磨人,為何又要套上宿命的枷鎖?對她來說,不只是身首異處,還有鮮血淋漓,五馬分尸的絕望。
到底是張良在報亡韓之仇,還是她在報亡秦之恨?
他們或者不如就這樣…把對方得心應手地利用起來,至死方休,直達盡頭……
反正除了許梔自己,沒人知道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個什么心情。
“父皇。在某種意義上,我喜歡的人已經(jīng)死了。被我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