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狂風呼嘯

李賢沒想到，趙嘉在山上與他說的那一番話，竟成了遺。

“我尋你來不是為上黨或是秦趙，而是一件陳年舊事，此事陳壓我心頭多年，我已呈書皇帝，此回上郡，絕不再返咸陽……不過，唉，罷了?！?

他這些年處理六國貴族遺留之務是看慣了貴族表演，只需要靜靜等著，他們就會繼續(xù)說。

這個趙嘉也毫不例外。

“當年因我之禍，使沈枝呂澤他二人分離。若能得一二良機，該我與他們當面談，前后因果，雖已錯過，但有的話總要坐下來暢開心扉才算結(jié)束……只不過，他二人如今職務不同，屬實難辦?！?

李賢聽罷，搖搖頭。

趙嘉始終就是這樣一個為情義所困的人。這樣的人，注定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王。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年受某人感染了還是怎么回事，他也變得心軟而多管閑事起來。他取下隨身帶著的專職刀筆，很快刻好一卷文書交給隨從。

“上黨之事難以速結(jié)。我會讓呂澤從南鄭郡到驪山暫處他事。”

趙嘉到底也沒能直說下去，畢竟他很明白，很少有晚輩會真的把過來人的建議放在心上。

殊不知，李賢并不算一個晚輩，他身上秘密太多，從而說話做事都讓人感到疑惑。

李賢留下了陳伯，叮囑他，大巫出現(xiàn)之前，不亮符牌，則不要動手。

“如果趙高的目標不是雍城王，而是公主殿下呢？”陳伯問。

他又想，也許他該相信許梔，相信她時至今日，她不會像是十年前一樣拿自己的命去賭。

“她會撐到她父皇來，”李賢一頓，“在我與子嬰回來之前，你要不惜代價護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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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山高臺，雨水澆透他血跡斑駁的衣衫，他痙攣地抽搐了好幾下，終于停止呼吸。

趙高深深呼出一口氣，當即高聲，“公子嘉其心不死，寓意謀反，企圖戕害永安殿下，現(xiàn)已被公主手刃，就地正法?！?

“皇帝陛下責令讓公主靜養(yǎng)，公主不聽，現(xiàn)今暴雨，血污蔓延，不利公主?！彼Z氣陡轉(zhuǎn)變低，又喝道，“來人，將公主殿下帶入殿內(nèi)避雨休息。”

陳平趕在眾人出來之前，先一步奔出了殿。

“公主殿下金尊玉貴，豈是爾等卒衛(wèi)隨意請入！”

陳平這才看到平臺之上的血跡。

趙嘉竟死了??？

他胸口的傷尤其顯眼，這與當年張耳死狀相似。

他心中大震，雖然聽不懂他們之間的談話，只能迅速判斷局面。

“公主殿下久病纏身，業(yè)已神志不清?！?

“趙府令何出此？”陳平道，“公主殿肅清舊案，握有主審之權?！?

他立馬抹去臉上的雨水，“蒙大人正在快馬加鞭的路上，殿下需要暫且忍耐，以待援手?！?

“殿下！”

他這一喊，許梔這才回過魂，狼藉一片，血腥味鉆滿了她鼻腔。

譏嘲諷喻也罷，趙嘉卻是她這么多年潛心誠意而視，她甚至……私心地已經(jīng)將他真正當成了長輩，好不容易，他就能像是鄭國，像韓非一樣，真正地置身事外，回到故地，回到上郡。

但現(xiàn)在，他死了。

生命就是這樣不堪一擊。即便他經(jīng)歷了許多難以想象的曲折，可死亡，不會對任何人仁慈。

趙高享受嬴荷華面露痛苦，見她神色扭曲，他又道，“公主殿下不要覺得這匪夷所思?；实郾菹略缌系节w嘉歸心不一，從他來秦的時候，就沒想過讓他活著離開上郡。他竟然還想回到咸陽述職，這實在荒謬，更是欺君。”

陳平的陰謀對事，而趙高對人，且算陰狠。

“其實公主殿下，雖說你自小長于法家之手，可到底被內(nèi)宮婦人淳于越之流養(yǎng)育數(shù)載，陰謀詭計多少也是朝政國謀，眼里啊，沒見過真正臟的東西。仆臣勸殿下，可算清楚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趙太后薨逝不久，皇帝陛下若真的要來行宮祭奠，恐怕不會愿見到公主再次滿身鮮血的模樣?！?

“趙高！趙嘉今日之死，你難辭其咎，竟還想欺上瞞下，你，該死！”許梔沒淋過這么久的雨，情緒好不容易平息，被刺激得又激動起來。

“公主殿下不要動怒啊?！壁w高笑笑，看著陳平舉著對著他的劍，輕飄飄地看了眼他，拋出一句話，“其實公主，欺上瞞下的何止是仆臣一人。這天底下，只要不是做皇帝的，難免都有些隱秘需要瞞著上面。好比，”

趙高怨毒的眼睛掃過陳平，他知道，嬴荷華這么多年籠絡不少朝臣增加她說話的分量。

只有這個陳平是她一手從白衣士子提拔上來。據(jù)說還是嬴荷華從李賢監(jiān)察的郡上撈出來的。

上一個白衣而來秦的人，是商鞅，再者，就是當朝的丞相李斯。

這樣的人，要么是死士，要么就會成為心腹。

趙高不容許在他順利除掉嬴荷華和李賢之后，還留一個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