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剛蒙蒙亮,林知意就醒了。
或者說,她幾乎一夜未眠。
只要一閉上眼睛,周敘那雙冰冷含怒的眼睛就會在黑暗中浮現(xiàn),讓她心驚肉跳。
她輕手輕腳地起床洗漱,看著鏡中自己眼下淡淡的烏青,無奈地嘆了口氣。
下樓來到餐廳,老爺子已經(jīng)坐在主位上看報(bào)紙,孫瀾也在,正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
周衍因?yàn)獒t(yī)院有臺緊急手術(shù),天沒亮就離開了,臨走前還特意叮囑她,如果覺得累,今天就請假在家休息。
林知意低聲道了早安,在平時(shí)位置上坐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這時(shí),玄關(guān)處傳來動靜,周敘邁著長腿走了進(jìn)來。
他似乎是一夜未歸,身上還帶著晨露的微涼氣息,穿著昨晚那身深灰色西裝,只是領(lǐng)帶扯得有些松,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清明。
“爺爺,媽?!彼曇羧绯5卮蛘泻簦聪蜃谥魑坏睦蠣斪?。
老爺子從報(bào)紙上抬起眼,看到他,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又一夜沒回來?像什么樣子,公司事情再多,也不能總在外面胡混!”
周敘臉上沒有絲毫被訓(xùn)斥的難堪,他從容地走到老爺子身邊的空位坐下,動作自然地拿起公筷,夾了一塊老爺子平時(shí)喜歡吃的蟹黃燒麥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聲音放緩了些,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安撫:“昨晚和秦宇他們談了點(diǎn)事情,結(jié)束得晚,就在附近的公寓歇下了,下次一定注意,回來陪您吃早飯?!?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解釋了去向,又表達(dá)了歉意和孝順。
老爺子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不少,哼了一聲,沒再繼續(xù)追究,拿起筷子吃起了孫子夾的燒麥。
林知意默默看著這一幕,心里不得不承認(rèn),周敘很懂得如何拿捏人心,尤其是面對在乎的家人時(shí)。
周甜看著周敘哄好了爺爺,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刻抓住機(jī)會,笑著開口:“大哥,你今天上午有空嗎?我和知意要去學(xué)校,二哥醫(yī)院有手術(shù)一早就走了,你送送我們唄?”
林知意心里“咯噔”一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不”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周敘慢悠悠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若有所思的意味,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她瞬間僵硬的臉上:“好啊。”
他竟然答應(yīng)了?!
林知意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握著筷子的指尖微微發(fā)白。
周甜沒注意到林知意驟變的臉色,開心地拍手:“太好了!謝謝大哥!”
孫瀾這時(shí)放下咖啡杯,目光掃過林知意,看到她眼下的烏青,淡淡開口,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知意臉色不太好,沒睡好?”
林知意心里一緊,還沒來得及回答,周甜就搶先一步,帶著點(diǎn)曖昧的笑意看向林知意,打趣道:“媽,這你就不懂了吧,二哥和知意新婚燕爾的,知意沒睡好不是很正常嘛”
“甜甜!”孫瀾眉頭微蹙,語氣帶著幾分嚴(yán)厲,打斷了她的話:“女孩子家,說話注意點(diǎn)分寸,像什么樣子?!?
周甜被母親一訓(xùn),吐了吐舌頭,悻悻地低下頭:“哦,知道了媽?!?
她一直很怕這位母親,覺得孫瀾既嚴(yán)肅又冷淡,偶爾的笑意也只有在面對大哥時(shí)才會展露幾分。
林知意垂著眼眸,心里卻是一片冰冷,這頓早餐在她看來,吃得無比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老爺子用完餐,放下筷子,由傭人扶著上樓去書房了。
林知意立刻抓住機(jī)會,在孫瀾也起身離開后,對著正在慢條斯理喝牛奶的周甜,也是說給旁邊的周敘聽:“甜甜,不用麻煩大哥送了,我自己坐車去學(xué)校就好,很方便的?!?
說完,她就要起身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餐桌。
然而,她的腳步剛邁出去,身后就傳來周敘慢悠悠,帶著清晰玩味的聲音:“溜得比兔子還快?!?
林知意的腳步瞬間僵在原地。
他果然是故意的!
周敘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身體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僵硬的背影,語調(diào)拖長,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你很怕我?”
林知意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周甜面前讓她難堪,故意逼她承認(rèn)她的恐懼。
如果按照她昨晚之前那種倔犟的性子,此刻恐怕會硬著頭皮說不怕,然后一路上都膽戰(zhàn)心驚的被他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