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榮咬牙切齒的回首看去,竟是剛剛押送哈內斯替身的那個人。他現(xiàn)在手持一把短矛,短矛的矛尖刺穿了威士榮尾巴尖的薄鱗,把他釘在了地上。見威士榮轉過頭,很識趣的丟下矛狂奔而逃。
威士榮用力抬起尾巴,忍痛把短矛從地上拔出來,隨后把尾巴轉到身側用前爪把它拔了出來。
尾巴上的貫穿傷雖然疼痛難忍,但算不上致命。可是如此一耽擱,威士榮是跑不掉了,火銃兵試圖圍成一個半圓,把威士榮包圍起來。
見撤退不成,威士榮心中再次燃起了戰(zhàn)斗的欲望。既然逃不掉,那就殺光敵人,榮耀凱旋。
威士榮瞄準自己正前方的步兵把手中剛剛拔出來的短矛拋出去,在龍的力量加持下短矛如同標槍一般貫穿了這名步兵的身體。
威士榮一躍而起,從這個缺口沖到敵人包圍圈背后,擺動龍尾擊砍碎左右兩邊的幾名敵兵,隨后深吸一大口氣準備用龍焰燒死余下的敵人。
步兵們沒想到威士榮會迎難而上,慌亂開火阻擊威士榮,雖然有些人剛剛開過火,還沒來得及重新裝子彈,還有些人慌亂中打偏了。但在如此近的距離還是有兩槍打在了威士榮身上。
正在吸氣的威士榮差點泄氣,好在敵人距離都不遠,已經(jīng)吸入的空氣足夠吹出火油燒死他們了。威士榮瞄準最近的那名步兵驚恐的臉,從喉部噴射出一道熾熱的火焰。
熾熱的龍焰讓戰(zhàn)局迅速發(fā)生了扭轉,身上起火的步兵哀嚎著在地上徒勞的打滾,他們隨身攜帶的火藥罐接二連三的爆炸,帶著火苗的盔甲與血肉碎片四處橫飛。
威士榮低頭檢查了一下中槍的部位,感覺有些麻,應該不會致命。他看了看身后的驛館與面前的烈火,發(fā)現(xiàn)豐泰寧正欲逃走。
方才的火焰也燎到了豐泰寧,龍鱗對火焰有一定防御力,但若不及時撲滅身上的火焰還是會燒傷,豐泰寧邊跑邊扭動身體試圖滅火,一時無法起飛。
威士榮立即上前,撿起地上的長戟用橫刃勾住豐泰寧的一條后腿,把他勾倒在地。豐泰寧掙扎著想要起身反抗,威士榮立即跳到他的背上,用長戟的直刃把他的一只前爪釘在地上。
豐泰寧慘叫一聲,想要抽出爪子,但戟刃深入地下,豈是能輕易拔出來的。
威士榮確定戟釘結實后,便松開長戟,抓起豐泰寧右側翅膀。一支前爪按住他的肩膀,另一支刺破翼膜,握住翼臂骨前端,猛一用力,便讓這支翅膀脫了臼。
豐泰寧在威士榮爪下扭曲掙扎,威士榮用翼手撿起一個大石頭交到前爪中,對著他的腦袋狠砸了幾下,直到他的怒吼變成虛弱的喘息。
友軍已經(jīng)近在眼前,前幾條龍已經(jīng)降落了,沖到威士榮身邊。
“主公,小的來遲了,罪該萬死。”闞什四率先行軍禮向威士榮請罪。
“命令是我下的,你莫要自責?!蓖繕s把闞什四拉起來。
“那家伙確實是豐泰寧?!蓖繕s指了指地上那條掙扎的白龍?!暗人共辉谶@。”
威士榮環(huán)視四周,押送的人和冒充哈內斯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你們?!蓖繕s指了指幾條龍騎兵和戰(zhàn)龍?!傲粼谶@里看著豐泰寧,等我派馬車來拉他們。同時搜查一下周圍,至少還有兩人逃跑?!?
“喏?!蹦菐酌毡卸Y回應。
“你們。”威士榮對剩下的空兵說?!案一卮鬆I。匪首哈內斯很可能駕馬從小路逃跑了,現(xiàn)在派熟悉這片地形的空兵搜查,還有可能抓到他?!?
“喏?!?
收到命令的兩隊空兵立即執(zhí)行。威士榮把戟從豐泰寧爪中拔出來,掛回胸前。然后領著隨他回營的空兵們從院子中起飛。
威士榮的翼展即使在天龍中也算龐大,稍微助跑幾步氣流便能夠把他托舉到空中。
在地面上,一名小銃兵都能要了一條壯年飛龍的命,但回到空中,龍就是主宰。
清風拂面,龍族對天空特有的安全感讓威士榮放松下來,他調整方向,準備向營地飛去。
“回旋炮!”威士榮身后的一條戰(zhàn)龍突然驚呼。威士榮也是一驚,佛郎機回旋炮是地對空主要火器之一。
威士榮轉頭看向驛館,頂層的一個窗口赫然多出一門小炮。
敵人倉促選擇的這個炮位并不好,無法瞄準地面,讓威士榮在剛剛的地面上戰(zhàn)斗中僥幸逃過一劫,可現(xiàn)在自己來到了空中,黑洞洞的炮口已然對準了自己。
火炮的轟鳴聲成了威士榮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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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妒,與下謀,計以國難……――《靖史》
十五年后,北寧郡首府合州城。
已經(jīng)官居文正一品左安東道節(jié)度使的吉爾菲.雅閣.哈雷克正從驛館趕往西城門,準備迎接從首府前來的欽差王文輝。
“烏塵沖天,黑云蔽日,晝如黯夜。天火鄖地,熾炎千里。后三年,八月飛雪,餓殍遍野,民相食。”
馬背上的吉爾菲抬頭看了看天空,心中默念此話。這是《前靖書》中記載烽臺山上次爆發(fā)的場景,與今天陰沉的天氣無比相似。
兩百多年前的歷史很快就會重現(xiàn)――半年前,烽臺山這座靖州唯一一座活火山再度活躍起來,滾滾濃煙從火山口直沖天際,隨時有再度爆發(fā)的可能。
即使這里距離烽臺山已經(jīng)很遠,這場災難的影響依然清晰可見。街上的人和龍都神色緊張,陰郁的天空仿佛提前彌漫著災后令人窒息的火山灰,為本應晴朗的天空蓋上一件灰袍,將光明隔絕在外,把恐懼灑向大地。
吉爾菲的思緒不由得回到十五年前定南府郊的那場決戰(zhàn)中,那也是個陰天,天色與今日相差無幾,空洞蒼白,沉重壓抑。
從那場戰(zhàn)役結束后,靖州似乎一直不太順利,叛亂剛剛鎮(zhèn)壓結束,三龍奪儲案便發(fā)生了,波及甚廣。而奪儲案還沒結束,席卷靖州全境的龍瘟就暴發(fā)了,現(xiàn)在瘟疫的陰霾還未完全消散,烽臺山又要爆發(fā)了。
“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
吉爾菲腦中突然涌出這句話,短暫的一愣神后,只覺脊背發(fā)涼,立即強迫自己甩掉這個念頭。
但吉爾菲知道這樣做是徒勞的,這個念頭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集腋成裘,在自己心中的一處角落悄悄生根,慢慢發(fā)芽,直至枝繁葉茂,難以撼動。
早在爺爺?shù)南寰?,自己便隨著父親披甲上陣,南征冰島尊王靖難,巧破夜襲反攻拔寨一舉成名。西部叛亂時,自己更是戰(zhàn)功赫赫,青云渡之戰(zhàn)斬將刈旗取得首勝,棲霞關之戰(zhàn)之戰(zhàn)以一當十扭轉戰(zhàn)局,虞州城之戰(zhàn)三進三出沖陣破敵,定南府之戰(zhàn)單騎奔走生擒匪首哈內斯。
而與這赫赫戰(zhàn)功帶來的榮耀一起的是身上的十五處刀傷,七處箭傷與一處槍傷。
但等戰(zhàn)爭結束后,組建定南六部和劃分西部旗所等如此重要的事宜都落到了在戰(zhàn)爭中安坐高堂的大哥頭上。相反真正有平西之勞的自己卻被任命為安東道節(jié)度使,這是何等諷刺。
戰(zhàn)后安東道與定南府的官吏體系重建工作是定南六部主持的,而定南六部的組建是由大哥主持的,這意味著大哥兵不血刃的接管了西靖西部。而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為大哥做了嫁衣。
與安西道相比,安東道這一監(jiān)察道統(tǒng)帥北寧、魏陽、震方三郡,位于西靖州東部,邊界與玉輪島隔平洋海峽相望,是西靖州一塊很特殊的地方――這里沒有西部來自南方的外患,氣候適宜,土壤肥沃,地勢平坦,還算是安寧祥和。
但玄月島東部地勢偏低,而且東部的玉輪島已經(jīng)不再屬于西靖州,而是由效忠挪威國王的霧緣公爵統(tǒng)治。他的土地在西靖州也被稱為東靖。
這意味著一旦有敵對勢力從霧緣公爵的地盤借道,或者東霧緣淪陷。除了中間狹窄平靜的平洋海峽外西靖將無險可守。靖廷雖然在此地修建了不少堡壘城池,但靖州畢竟名義上還是挪威蕃屬,平時不宜于此地過分耀武揚威,因此需要一個足夠敏銳且威嚴的人鎮(zhèn)守于此。
自己所管轄的就是這樣一片有守土之勞無守土之功的尷尬之地。若不爭取,只能終其一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功無過。最后史書中的自己只會因靖君之子的身份而被一筆帶過,榮譽與利益均歸寶座上的兄長所有。
吉爾菲回望向遠處的郡衙,想象著如果那是嘉寧府的甘棠宮自己會如何。世人都說當今世子仁義,但又有誰了解自己呢?自己能帶著上萬人南征北戰(zhàn)!難道還不會讓人們安居樂業(yè)!
戰(zhàn)場上自己運籌帷幄,浴血搏殺換來的軍功卻不及家兄比約恩安坐宮中逞口舌之利!
想到這,吉爾菲身上的舊傷愈發(fā)痛楚,不由得勒馬減速,減少顛簸。
隨行的隊伍也一齊慢下來,老老實實的跟在比約恩身后,不敢多。
這次派來的那個王文輝雖然是打著靖君龍公的名義,但那家伙實際上是世子黨的成員,當年他和大哥一起在嘉寧城的時候,王文輝就是東殿閣世子侍讀官。
老大比約恩的勢力已經(jīng)在朝中立足,而當年跟著自己金戈鐵馬的部下們卻在戰(zhàn)后分散到各處,難成氣候。
憑什么他早出生幾年就可以坐享江山,憑什么一定要立長而不立賢。
本來自己今天是想告病不來迎接的,但他思來想去他得讓王文輝知道,在安東道,自己才是老大!
城門已到,北寧督龍道時仁恒,北寧刺史奧姆萊.瑞格,北寧總兵趙士信已在此等候。跟在自己身后的安東道都督諾亞.羅德曼,魏寧商造威爾也下馬下轎。
“參見吉節(jié)度?!睍r仁恒,奧姆萊和趙士信在吉爾菲馬前行禮。
吉爾菲在馬背上輕輕點了點頭,然后瞇起眼睛,從天龍時仁恒巨大的龍軀旁看向城外道路的遠處。
這條大道往西一直通到嘉寧府,當年自己出府就任安東道節(jié)度使時,走的也是這條路,時任北寧郡和安東道官員也如同今日一般在此城門下恭迎自己上任。
踏入這座城門后,雖心有不甘,但自己也在盡力建設安東道這個西靖東防線,希望能得到父親的認可,但父親好像刻意在回避自己,偶然發(fā)幾道誥書,并不再給自己更多的權力。
“還沒來?”
“回吉節(jié)度,王欽差應該還要一陣子才能到。”時仁恒說。
“那擱這瞎等什么啊,到城樓上等去?!?
幾名官員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雖覺有些不妥,但不敢反駁吉爾菲,只好跟著他一同去了城樓。
城樓的吏員兵士們手忙腳亂的在城樓一層的中間擺好了桌椅。五人一龍紛紛落座。吉爾菲在長桌北端面南而坐,奧姆萊和威爾依次落座其左手邊,諾亞,趙士信落座其右手邊。時仁恒另有一套獨立桌椅,在吉爾菲左手邊,奧姆萊和威爾背后。
倉促準備的會場不怎么正式,但規(guī)矩禮儀還是要守的,看似隨意的座次實則大有講究。首先是左文右武,刺史為文官,北寧郡作為靖州上郡,刺史為文從三品左。都督為武官,管理安東道邊軍與東洋水師的為中都督,武正三品左。因此奧姆萊和諾亞一左一右緊挨著吉爾菲。
管理北寧地方軍的總兵趙士信的品級是武從三品左,挨著諾亞入座,而威爾作為魏寧商造局總管太監(jiān),雖然只是內府正五品左,但他除了負責監(jiān)管魏陽與北寧二郡的商業(yè),奉旨為宮中采辦貨物外,還作為靖君龍公的親信耳目監(jiān)督地方官民,不是好惹的角色。
宦官和文武官之間互相看不順眼,因此威爾和奧姆萊都刻意拉開了些距離。
至于時仁恒,為文從三品右,在沒有專門用于人龍同桌的階桌時,龍族官員一般在同級別人類官員身后就坐。
“那幫殿前衛(wèi)至少來了一個多星期了?!甭渥笸栕钕乳_口,在說到殿前衛(wèi)三字時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八麄円恢痹诓橄旅娴那闆r?!?
“我讓工隊在那些新徙村加建了一批民房?!眾W姆萊說?!斑@樣應該和咱們呈給工部的圖紙差不太多?!?
“不傻都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覺得內府會派個傻子當欽差?!奔獱柗撇恍嫉男α诵?。王文輝要是真的想查,就不會提前派人來知會了,就不會坐個馬車慢悠悠的來了。
其他官員都陪著笑了笑。吉爾菲自己也收了不少好處,但若不先喂飽這些官吏誰會去認真賑災呢。更何況他也確保了這些官吏克扣的財資不會影響到賑災大局。
吉爾菲的視線從一眾官員臉上掃過,這些官員任期一到只有無過便會調走,大哥為了防止自己在安東道培植勢力對安東道的官員調換極其頻繁?,F(xiàn)在自己對他們的態(tài)度就是你們發(fā)財我不攔著,但州府派下來的活得干好。
至于臨時加建新村,殿前衛(wèi)調查,這些不過都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游戲罷了。
“這次撤離的主要是寧州縣的百姓,四萬多人,六千多龍。咱們建的地方足夠了?!壁w士信說?!暗傩湛惯w情況還是很嚴重,如果不增兵,光靠縣里三百來兵還有官吏是不夠的?!?
自從烽臺山開始頻繁活動后,靖州府便下令北寧郡在香州城,金安城和齊云城三座縣城附近新建遷居村落,將重災區(qū)的居民提前遷移至此。但由于農收在即,很多戶抱有僥幸心理不愿遷移,與官府發(fā)生數(shù)次沖突。
“一群刁民,州府想保他們的命還不領情?!蓖柊櫫税檻K白臉皮上的細眉不耐煩的說。
“從黎州和燈州兩個縣我還能調來些兵,但還是不夠用”趙士信說著把頭轉向諾亞?!暗材軓倪呠娬{來一千兵,遷移之事便可無憂?!?
但諾亞立刻移開了視線,搖著頭說。“魏陽郡那邊正在筑堤防海嘯,調不來兵;東洋水師主力也要遷走避災。”
會場沉默了一陣,大家都知道安東道剩下的兵在哪――山區(qū)。
安東道北部有一片山區(qū),早在靖州立州前,這些被稱為山民龍族和人類就來到靖北那些山區(qū)生活,他們開鑿隧道,耕種梯田與外界抗爭。
由于龍族的介入,地形對軍事與行政的影響大大降低。君高公立國之后,州府派兵圍剿過很多次,在與靖軍對抗的經(jīng)歷中山民鮮有勝績。但無論是龍族還是人類都無法改變地貌,此地統(tǒng)治代價大于統(tǒng)治收益,因此州府也從未在這個地方穩(wěn)定,歷代靖君龍公在山區(qū)的駐軍營時設時廢,最后一批山區(qū)駐軍在西部叛亂后不久就撤了。
吉爾菲來到安東道后重啟了對山民的圍剿,他繼承的是襄君桓公經(jīng)略山區(qū)的方案――先派空軍摧毀梯田村寨;再派陸軍和詔安過來的山民將山民城寨一個個搗毀;然后遷移山民到指定地區(qū)在靖州官吏兵士的監(jiān)督管理下生活;在山區(qū)唯一的平坦地百荊原筑城;在各個險要地點筑戍堡;設置戍堡寨與羈縻寨;修建道路與軍衢相互連接成網(wǎng);最后將剩余的軍糧軍鹽發(fā)給山民籠絡其心,派文人士子加以教化,詔安舊勢力實行土流共治。
襄君桓公一朝幾乎已絕山民之患,但后來南下冰島以及西部叛亂,山區(qū)駐兵越調越少,教化的成功也還未提現(xiàn),山民勢力死灰復燃,殺害靖州官吏,占領搗毀了百荊原的回州城,奪走了大部分戍堡,破壞了大多數(shù)道路與軍衢。吉爾菲剛來安東道時,只有垂水關和劍谷關兩個門戶還在苦苦支撐。
“吉節(jié)度。”諾站起來向吉爾菲拱手行禮。“吉節(jié)度,這些年來兄弟們都全力支持您的管理,但現(xiàn)在情況有變,兄弟們托我給大人您進一句,撤兵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奧姆萊也慢慢站起來向吉爾菲行禮?!凹?jié)度,古人兵法有云,打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即使非戰(zhàn)之罪,也有辱大君您的威名啊。”
奧姆萊話音剛落,其他的官員一齊起身,齊聲說道:“懇請吉節(jié)度退兵?!?
吉爾菲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這些人龍官員本該在這次賑災行動中和自己一條戰(zhàn)線,但如此簡單的事卻需要自己再三強調,很難不讓人火大。
若是坐在這里的是大哥,他們怎敢如此造次,巴不得拍他的馬屁呢!
“諾大人。”吉爾菲看向諾亞?!霸蹅兙钢莸墓?jié)度使怎么個調兵法?”
吉爾菲的眼里似是燃著一把火,即使是武將諾亞也不敢直視,只能借行禮低頭,小心翼翼的回答吉爾菲的話。
“回大君,邊軍由都督指揮,節(jié)度使統(tǒng)領,在大規(guī)模調動時需要州府將兵符下發(fā)給都督,同時在將蓋有內府大印的調兵文書交給節(jié)度使,最后都督請節(jié)度使令軍才能結束調兵流程?!?
“你說,麻不麻煩?!奔獱柗瓶康揭伪成?,雙手交于胸前。
“這……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嗎?!弊R字不多的諾亞情急之下也被逼出了一句文鄒鄒的話。
“啊?!奔獱柗戚p輕嘆了口氣?!澳悴桓艺f我說,麻煩,真麻煩!”
吉爾菲看向大家,雙手一攤。“可不就是,當年我提上去的方案不等了好久才被兵部許可?!?
吉爾菲站起來,手掐在腰帶上在桌邊慢慢踱步?!皯?zhàn)事順利的時候,你們一個個拍馬屁,好像這仗是你們打的一樣,但凡有點不順,馬上撇干凈,生怕我耽誤你們仕途了是不是?”
吉爾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些年來他的脾氣好多了,若是十年前,他才懶得跟這群家伙廢話,一頓能打的他們好一陣下不了床。
與其在這里跟這群不知道向著誰的家伙勾心斗角,自己寧愿到戰(zhàn)場上明著你一刀我一劍。這長著那些張欠揍的臉卻打不得,真讓人窩心。
“吉節(jié)度。”威爾首先打破了沉默?!凹?jié)度,您是知道我的,您小時候我就在宮里頭。平西之戰(zhàn)的時候,棲霞關那一仗,咱們都在左翼,也并肩作過戰(zhàn)。今天您先別生氣傷了身子,大伙們不是說要放棄山區(qū)所有的戰(zhàn)果,要那樣我第一個不愿意。大伙們就是想您稍微從山區(qū)調些不重要的兵出了,在王欽差面前做做樣子,也給州府一個面子。”
威爾話音剛落,其他官員立即附和,但吉爾菲只是一個眼神便安定了全場。
“威公公,好漢不提當年勇。”吉爾菲看向威爾?!爱斈昴銖臇|殿閣出來,爹派你監(jiān)領左翼,你披甲上陣頗有始君高公朝保和太監(jiān)的風范,倒也讓人佩服?!?
“但你既然還記得當年的舊賬又如何還不知道我的戰(zhàn)法呢?”吉爾菲話鋒一轉?!巴?,什么叫不重要的兵?您是在質疑我嗎?”
“還有你們?!奔獱柗浦赶蚱渌賳T?!澳銈兌畟€屁的打仗啊,老子統(tǒng)領千軍萬馬的時候,你們連劍都耍不出呢,現(xiàn)在跟我講兵法,真是狂妄!”
“回州城重修至少還要半年,直道重修還要一年多,山民的城寨是都已經(jīng)搗毀了,現(xiàn)在他們集中躲到地下城里,就是想要耗走我們!”
山區(qū)里有一座叫甑山的山,其山體內有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山民們經(jīng)過幾代人和龍的挖掘,修建了暗道糧倉水井屋舍等設施,足夠千人百龍躲藏其中數(shù)月之久。這次山民沒有死守城寨,而是聯(lián)合起來攜帶物資躲入地下城,可以堅持更久的時間,還可以從各處暗道出其不意襲擊靖軍。
“等我們真的撤了兵,你覺得山民那些糧食物資上的虧空他們會去哪補,你覺得被搶的一干二凈的百姓會往哪里跑?要是我真的窮兵黷武,州府能不叫停我?用得著你們操心,王欽差那我來應付,狐假虎威的家伙,別忘了,我才是爹的親兒子!”
“再調兵,通敵處置!”
吉爾菲說完緩和了一下氣息,慢慢坐回椅子上?!澳銈円矂e怪我不留情面,賑災這事辦好了,咱們都有好處,要是搞砸了,我們一個都跑不掉?!?
“那……吉節(jié)度準備怎么賑災呢?”奧姆萊斗膽追問。“還是原先那個方案嗎?”
“一切照舊?!奔獱柗茍詻Q的點了點頭?!澳銈兩塘可塘恳粫趺凑f吧,反正我是決心已定?!?
官員們面面相覷,但也無可奈何,吉爾菲的方案早已下發(fā)到他們手中,剛剛看到方案時的那股吃驚勁雖然已經(jīng)散去,但他們一直沒有把它當成真正可行的方案去執(zhí)行,只祈禱著這個暴躁難纏的大君能有一天自己醒過來,現(xiàn)在看來也是不可能的了。
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串通一下,把欽差那邊糊弄過去,并且希望欽差大人能讓吉爾菲清醒過來,或者接管他的工作也好。
與會的五人一龍不再爭吵,吉爾菲也試著靜下心來思考,他靠在椅背上輕捻著翹腳胡,揣測著哥哥的意圖,完善著賑災的方案。
賑災的方案他已經(jīng)呈給州府了,對于州府看到方案后的反應,吉爾菲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F(xiàn)在只是派了個欽差過來倒還真的有些出乎意料,自己可是做好了直面父親怒火的準備,甚至第二份折子的草稿都已經(jīng)打好了。
但若是父親真的支持自己,又何必派一個老大那邊的欽差過來;若是老大想要暗算自己,也不會派了如此顯眼的人把自己卷進去,這王文輝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還真得警惕。
論籠絡人心,自己真的不如老大,身為靖州大君還要唯唯諾諾的,自己做不到。自己也不怕得罪人得罪龍,得讓爹看到自己還有價值,讓爹明白,老二除了打仗,文治也不輸老大。
這大靖,到底還是老爺子說了算,要是老爺子認準了自己,任大哥有三頭六臂也無濟于事。
正想著,一個小吏急急忙忙跑到門口向屋里報告說:“稟報大君,欽差大人來了?!?
屋里的官員們既松了口氣又再次緊張起來,只見吉爾菲慢慢站起來,冷冷的掃視眾人一眼便轉身走出大門,并不語。
來到城門下,遠方果然出現(xiàn)一隊人馬,那些人影越來越近,最終清晰的出現(xiàn)在城門前,只見王文輝坐著一個四人抬的簡易小轎,書有“欽差”二字的轎燈卻高高掛起。轎子后除了隨從外,還有幾人幾龍身著辨識度極高的華麗錦衣,他們聚在一起,與周圍格格不入,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他們與周圍的一切隔絕開來。他們不主動接觸別人,別人也刻意避開他們。
那是殿前衛(wèi)的衣服,殿前衛(wèi)是靖州十六衛(wèi)之一,原本只負責宮廷安保,而自西部之亂與三龍爭儲案后,他們的性質便從被動防御轉變?yōu)橹鲃映鰮簦鳛樽钣H近靖君龍公的軍事特務組織,在靖州常被用來止小兒夜哭。
見自己看過來,幾名殿前衛(wèi)成員齊齊望向自己,眼神陰晦,復雜難測。
吉爾菲不得不承認,即使在戰(zhàn)場上殺敵無數(shù)的自己在目光與他們交流的瞬間也有一絲心悸。如同遠古的勇士看到近在咫尺的草叢中潛伏著一條虎視眈眈的毒蛇一般。
吉爾菲立馬撇開目光,定了定神,他在王文輝任內府舍人時曾與其有過幾次會面,那時自己與哥哥如同尋常百姓家的兄弟一樣兄友弟恭,而王文輝作為年僅十七歲的進士意氣風發(fā),豪情萬丈。
一名轎夫掀開轎簾,時隔十幾年的二人再次相見,吉爾菲快速打量了一下這個曾經(jīng)喜歡吟詩作對的青年。他身上的儒服已被五品官服取代,那張不再年輕但依然標志的面孔中經(jīng)過多年的沉淀已沒有了當年的張狂,取而代之的是成熟與沉穩(wěn),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神秘。
王文輝慢慢走下轎,吉爾菲微微轉頭看了看身后的四人一龍,他們都在等著跟著自己行禮。
吉爾菲快步走上前去,推開轎夫把王文輝拉下來。
“王大人。”吉爾菲拍了拍王文輝的肩膀?!昂镁貌灰姲?,都披上緋服了?!?
“謝大君關心?!蓖跷妮x對于吉爾菲的舉動還是不太適應,借行禮不動聲色的拉開距離。“承蒙主君圣恩,我這布衣之人也可為靖州盡綿薄之力?!?
“世子怎么樣?”吉爾菲問?!按蟾缟碜右恢辈惶?,這么多年不見,不知他好些沒有?”
“好多了,主君一直請最好的御醫(yī)給世子調理身子?!蓖跷妮x回答。
“讓他少吃點。任誰頂著那一身肥肉也好不了?!奔獱柗普f?!拔疫@走不少東陸船,要是有什么藥材丹料需要的,只管知會一聲?!?
“我會向世子轉達大君的關心。”王文輝說?!把巯略蹅兿劝逊榕_山的事處理好,這樣世子還有主君龍公都能安心?!?
說完,王文輝拿出隨身攜帶的教書?!敖獭笔窍喈斢跂|陸挪威國王而的“諸侯之命”,用以避免僭擬之嫌;“書”乃針對特定事件府君龍公所頒布的文書。級別之高就連宗室大君吉爾菲也要跪聽。
吉爾菲不情愿的回到其他官員中間,帶頭下跪行禮聽命。
包括吉爾菲在內,他們在官場上沉浮多年,聽旨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次教書的內容無非是督促賑災行動,不過其中用詞很嚴厲,看起來對于吉爾菲的方案并不是打心底認同。但從頭到尾教書中也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命令。大家都知道,肯定還有一些不便出現(xiàn)在教書中的命令等著王文輝口頭傳遞,而且?guī)缀蹩梢钥隙ㄅc世子的東殿閣有關。
“下官已在府內備下了一些酒水點心“我等恭迎欽差大人!,給王大人接風洗。”奧姆萊上前禮貌的把王文輝請進城內,帶他到郡衙。
來到衙門后,六人一龍七位官員來到衙門的會客廳,廳內有擺一個階桌,這種桌子為了能讓龍族與人類同桌,桌面被設計成階梯式。不同場合有嚴格的階數(shù)規(guī)定,在郡一級,這張桌子只有三階。不過設計這張桌子的工匠明顯是個巧手,階梯處雕刻有華美的浮雕,還有兩個模棱兩可的用來擺盆景的小階,讓過渡不再那么突兀。
階桌中間擺了一個沙盤,上面模擬著安東道的地形地貌,在烽臺山的位置上和特意插了個紅旗。
“這次受災面積很大,火山的后續(xù)影響也難以預料?!奔獱柗崎_門見山的說?!八闵蠐p耗,即使精打細算也需要九十二萬銀兩銀子,一百零九萬五千石糧食才能讓北寧,魏陽兩郡災民吃半年?,F(xiàn)在靖州群狼環(huán)伺,銀兩和糧食也不是這么好拿出手的?!?
“大君的方案我也看了,能讓賑災糧減到八十三萬石,銀兩減到八十萬五千兩?!蓖跷妮x說。“但那個方案可冒險啊。如果烽臺山提前爆發(fā),您怎么辦呢?”
“烽臺山我一直派下面盯著呢?!奔獱柗妻D頭看向時仁恒?!褒埬芴崆案兄鹕阶兓?,我已經(jīng)在火山附近駐扎了幾個營地,一旦有異常,龍兵馬上就可以發(fā)出警告?!?
吉爾菲指向沙盤?!耙坏v營發(fā)出警告,龍兵會點燃烽煙,烽火臺會把信號一直傳到各個戍堡和城鎮(zhèn),來不及撤離的人和龍可以暫時躲入事先準備好的避難所里,避難所里有糧食和淡水,能撐一陣子,一旦可以離開,第一時間去就近縣城?!?
王文輝一邊捻著胡須一邊點頭,臉上卻沒有什么表情。等吉爾菲說完,也看向時仁恒。
“你們龍還要這本事?”
“回大人?!睍r仁恒趕緊回復。“天氣地理,略知一二。不過我們不知道能提前感知多久,也沒法提前很久,能在半天前預感到就已經(jīng)不錯了。”
“半天不錯了,對你們這樣有翅膀的來說。”王文輝移開視線輕輕點了點頭,但看不出是認可還是隨口一說。
“烽臺山觀察營的龍兵感知地動說烽臺山在農收前應該比較穩(wěn)定,按照我的計劃,暫時先不完全撤離危險區(qū)里的百姓,留下一定的勞動力準備搶收糧食,各鄉(xiāng)收完的糧食直接集中到就近倉庫。”吉爾菲接過一名小吏遞過來的長棍在沙盤上比劃?!拔椰F(xiàn)在正在加緊增建轉運基倉,百姓收獲完后直接送往基倉統(tǒng)計儲存,基倉聯(lián)系成網(wǎng),把糧食以最快速度集中到戍堡加建的特倉或縣倉?!?
說到這,吉爾菲把長棍指向將北寧郡分割成東西兩部分的洧河。
“洧河以西,糧食最終集中到北寧郡倉,洧河以東,從海州港走水路運往魏陽郡倉?!?
吉爾菲收回長棍。“運糧不用派專門的運糧隊,就讓留下來的人和龍運,無論軍民,運足一定糧食便可得獎賞?!?
“您說的這些我來前也都看過了?!蓖跷妮x慢悠悠的說?!叭绻娴囊磺许樌挂餐谩?
“但如果烽臺山提前爆發(fā),豈不是前功盡棄?”王文輝話鋒一轉。“非但無法減少賑災糧款,還有額外的工程費用,那些撤離不及時的百姓也會成為不安定因素?!?
“這……”吉爾菲愣了一下?!澳菢拥那闆r概率很低。烽臺山一旦爆發(fā),靖州東部產糧地將大受打擊,只要有一絲機會,我們都得保住每一粒糧食?!?
“嗯。”王文輝點了點頭,沒有繼續(xù)追問為難?!斑@確實是個麻煩事,也是難為你們了?!?
“究竟是求穩(wěn)還是冒險搶收,府里面也爭論了許久。實話說吧,府君龍公并不想冒險,是世子力排眾議,以身擔保,大君您的這個方案才通過的?!?
“大哥和老爺子吵架了?!奔獱柗朴行┏泽@?!盀榱宋屹c災的事?”
“這個我不清楚?!蓖跷妮x搖搖頭?!笆鞘雷狱c名派我來的。他有一句話讓我?guī)Ыo您。世子交代說,‘今我靖州群狼環(huán)伺,北寧魏陽乃我靖州糧食命脈。糧草于國如血液于人,今逢天災,當力挽之,日后外蕩寇逐鹿,內安邦定國皆有底氣。大哥雖略知經(jīng)略事宜,卻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二弟盡管放開手腳去,宮里面大哥頂著。你我兄弟一心,我靖可萬年無憂。’”
外蕩寇逐鹿,內安邦定國。吉爾菲細品此話。大哥協(xié)理老爺子監(jiān)國這些年一直施以懷仁政策,對內多次懇請老爺子釋放西部叛亂案和三龍奪儲案中蒙冤或連坐的囚徒,雖然未獲同意,聽說還被老爺子罵了一頓,但仁義的外界形象是樹立起來了;對外則盡力避免戰(zhàn)爭,以和為貴,聽說有幾次老爺子想去打仗還得和大哥商量。而且對鄰邦也頻繁派遣使節(jié)進行外交,尤其加強對東陸的聯(lián)絡。
大哥究竟是仁義還是懦弱無所謂,這些行動無非是想通過出賣靖州尊嚴換得幾年和平,至于為什么,自己手下的人提醒過自己,大哥這是在為自己掃清上位的道路。
只有在和平時期大哥才能發(fā)揮自己的作用,關于戰(zhàn)爭與和平這種事關國運的大事,自己要說不擔心那是胡說,但對于戰(zhàn)爭與和平在自己與大哥之間已經(jīng)不在是單純的兩個狀態(tài),而是兩種機遇,和平――大哥占優(yōu)勢,戰(zhàn)爭――自己占優(yōu)勢。
若是靖州太平萬安,那和老大比自己就真沒機會了,但若是烽煙再起,自己便又有了用武之地,到時候,假仁假義的老大就是廢物一個。
雖然大哥所追求的和平看起來值得向往,但通過粉飾太平出賣尊嚴換取的和平能撐幾年呢?正如同人類與龍族由對峙轉為合作是在火器問世之后一樣,實力才是和平的基礎。而靖州的地理位置斷送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與龍偏安一隅的可能。大哥的仁義改變不了靖州群狼環(huán)伺的局面,改變不了這個暗流涌動的世界。戰(zhàn)亂將起,不可避免,這才是靖州的現(xiàn)狀。更何況天災過后,即使沒有外部勢力趁火打劫,州府也需要把矛盾外轉。
根據(jù)某些傳,東陸已經(jīng)在聯(lián)合冰島準備從東南兩面對西靖發(fā)動軍事攻擊了,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下,沒有武力支撐的和平都是空中樓閣。
世人皆知道大哥仁義善良,我卻知其陰險自私?,F(xiàn)在他主動提出有戰(zhàn)爭的可能,絕對不是單純改變主意這么簡單,在那座遙遠的宮殿中,究竟發(fā)生著什么。
大哥一心求穩(wěn),要說大哥發(fā)自內心的認同自己的方案,想幫自己賑災,鬼都不信。但同樣以大哥萬事求穩(wěn)的性格,既然他已經(jīng)不再回避戰(zhàn)爭,那就說明他在這方面有了籌碼。
王文輝和其他官員似乎在討論著什么,但吉爾菲已經(jīng)不在意了,短暫的思考后,一個名字出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
洛格.李.哈雷克――自己的大侄子。
自己最后一次見那小子的時候他劍還拿不穩(wěn),書也讀不通。不過聽說那小子這幾年挺得老爺子賞識的,能文也能武了。據(jù)自己在嘉寧城的眼線匯報,大侄子偽裝成殿前衛(wèi)的軍官替老爺子辦了好幾次事,雖然不知道辦的什么,但老爺子一直用他說明那小子辦的還不錯。而且在最近幾次州府八大營幾次演習中他和軍中老將對陣不落下風。以至于時不時就有要被封為世孫的小道消息傳出來。
大哥是想用自己的文治和兒子的武功跟自己競爭嗎?
那小子流著哈雷克家族的血,估計也不是一點本事沒有,只不過比那群世子黨拍馬屁拍出來的低一大半罷了。對于這個大侄子,與其說戒備,不如說是不屑。靖州當下最強的兩名人類武將,公認的就是老爺子和自己,現(xiàn)在父親年紀越來越大了,自己已經(jīng)是靖州當之無愧的第一武將,一個連戰(zhàn)場都沒上過的毛頭小子,還威脅不到自己。想跟二叔搶風頭,他還嫩了點。
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世子一家跟當今龍儲威世寧的關系不一般,那條小黑龍奇跡般地成為三龍爭儲案的贏家是誰也沒有想到的。雖然因為他的身世問題朝廷官員和宗室成員對他的態(tài)度很微妙,但老爺子和龍公一直在支持他,甚至不惜將反對最為激烈的人和龍治罪,所以目前來說他的位置很可能比大哥還穩(wěn)。一旦他與洛格聯(lián)合,將成為一個棘手的障礙。
關于這件事威姓宗室龍群中曾有對威世寧不滿的龍私下里找過自己,雖然現(xiàn)在最好還是觀望為主,自己沒有給對方明確的答復,但要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得不的地步,自己至少也不是沒有籌碼。
吉爾菲看向桌上安東道的沙盤,看著沙盤上的山區(qū)和倉庫網(wǎng),看著自己布下的這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賑災大棋,暗暗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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