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站著的位置看去,院子里綠蔭婆娑庭院幽幽,安靜得仿佛空氣都沉寂下來,時光在這里停駐。
過了半晌,才看見那位嬤嬤從里面緩步走出來,遠遠的朝著她點了個頭,道:“師太要見你?!?
跟在嬤嬤身后往里走去,方錦書沒有再看到其他人?;蛟S,這個院子里也就生活著靜了師太和這嬤嬤兩人。
“書音見過靜了師太?!狈藉\書斂禮。
對方再怎么不受寵,也是先帝留下來的血脈,當今皇上的庶出妹妹。對一個六品翰林之女來說,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容不得有半分失禮。
靜了聲音很淡,道:“起來吧?!?
方錦書抬頭看了她一眼,心中吃了一驚。
這位師太和帶發(fā)修行的幾位太妃娘娘不一樣,她竟然是剃光了頭的。靜了的唇色很淡,肌膚因為太久沒有見陽光的緣故,蒼白的近乎透明。
她的神態(tài),更不似這樣年華的女子所有,不是哀怨、自怨自艾、痛苦、沮喪、寂寥,而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嬤嬤站在她后面,靜了的手里拿著那本游記,問道:“怎么想到送游記過來?”
方錦書道:“書音來給英烈皇太后誦經(jīng),除了一箱子衣物就只帶了書。昨日去靜和師太那里請教佛經(jīng),才想到送游記到前輩師太這里?!?
“這些游記都是家中長兄替我搜羅而來,書音看著有趣,也想給前輩師太解悶?!?
看著她的眼睛,靜了的眼底閃過一絲波動,但神情上卻半分不露。淡淡地“嗯”了一聲,道:“有空就過來坐坐?!?
說罷,就讓嬤嬤送她出去。
出了院門,方錦書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對著靜了那樣毫無生氣的人,讓她心頭沉甸甸的。
不論前世今生,她都是目標很明確并為之奮斗的人。哪怕在吐血而死時,心中都有著強烈的執(zhí)念與不甘,她實在是無法理解這樣的心死如灰。
雖然沒有用語試探,但方錦書可以肯定,靜了絕不可能是珠釵的主人。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人了嗎?
見到靜寧時,方錦書并不意外。
她曾經(jīng)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用艷絕六宮來形容也不為過。后來不知為何失了寵,又一直沒有懷上子嗣,后半生才落得個在凈衣庵青燈古佛的下場。
庵中的生活對她的容貌并沒有絲毫折損,籠罩在她眉宇間淡淡的憂愁,更為她憑添了許多韻致。哪怕粗茶淡飯、不施粉黛、青衣素服也不能掩蓋半點她的國色天香。
當她聽見珠釵時,兩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握在一起,泄露了她心頭的緊張。
原來是她,方錦書在心頭暗暗想道。
靜寧的性子溫婉,看見這么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也升起幾分興趣,問了她幾句日常的功課。
在方錦書提起家中母親有一支東珠鑲嵌成的珠釵之后,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又敷衍了幾句就端茶送客。
走了這一圈下來,雖然確定了珠釵的主人,但方錦書心頭的疑惑不僅沒有少,反而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