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空,不同的人家。
權墨冼擰眉看著眼前的兩人,沉聲道:“二叔公,侄孫在門口安排了車,這就送您二位回去?!?
權東捻著山羊胡子笑得一臉開懷,眼中冒著精光,道:“我說黑郎,這大除夕的哪里有把自家親戚往外趕的道理?!?
“我們特地上京來慶賀你的喜事,這才沒能和一家團聚。這個時候,你要讓我們父子兩人孤零零地回去過除夕嗎,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嘛?!彼龡l斯理道。
開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趁除夕團圓的這個借口進了權家的門,哪里舍得再踏出去。權墨冼給他賃的院子不錯,連燒飯擔水的下人都提前準備得周全??稍谀抢镒≈?,畢竟達不到他的目的。
權時安幫腔道:“是啊,有侄兒你在,我們又不進內宅。隨便在外院找一間屋子,我們就能安歇,何況大除夕晚上跑來跑去的?!?
除夕之夜并不宵禁,但在這樣合家團聚一起守歲的日子里,外面的街道上并沒有什么人。只有值夜的更夫、巡邏的衙役仍舊在盡忠職守。
“倉促歇下,我只怕委屈了二叔公?!睂扇说臒o賴嘴臉,權墨冼早已有所準備,怎能讓他們賴在自己家里。
“不委屈不委屈?!睓鄸|連連擺手,看著權大娘道:“他侄兒媳婦,黑郎要趕我們出去,你可來評評理。”
權大娘面有難色。
她知道權東要留下不懷好意,但他是長輩,說出這樣的話,就怕壞了權墨冼的名聲。這里不比得盧丘,自己兒子好不容易才考得了功名,得了官身。她不想因為二叔公這樣的人,壞了自家兒子的前途。
她剛要說話,權璐將一碗湯面重重地擱在權東面前,硬邦邦道:“二叔公,您要的湯面!”那碗湯面色香味俱全,瞧起來很是不錯,只是權璐這么一放,乳白色的湯汁灑得桌上四處都是。
“你個姑娘家家的,眼看就要出嫁了,也沒學著溫柔些。”權東端出長輩的樣子訓斥,終是抵不過濃郁肉香的誘惑,拿過筷子絆了幾下,開始唏哩呼嚕地吃起來。
“還是那么潑辣。”權時安嘀咕了一句。
“誰潑辣?”權璐將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我要潑辣,今兒早就將你攆了出去。往年是誰分了我家的田,這會也真好意思上門!”
她拿出了在盧丘的潑辣勁,逼得權時安往后躲了一下。
“那些陳年往事就不要提了嘛?!睓鄸|手里挑著面,道:“這次上京,我不是把這些田契都拿上來了嘛,一分一丈都不會少?!?
“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權璐繼續(xù)道:“應當應分要拿回來?!彼龜傞_手掌道:“這些年的收益呢?二叔公您可不要告訴我,每年都虧錢?!?
權東面色有些尷尬,道:“這個么……真是沒有利潤。一年遭了水災,一年苗子沒有育好,還有一年又干旱,總之沒有消停過?!?
已經揣進了兜里的銀錢,要讓他再吐出來,真的是對不起他鐵公雞這樣的名號。把到手的肥肉吐出來,就已經夠他難過的了。
權璐連連冷笑道:“所以,還請二叔公吃完這碗面,快些回去吧。您這樣的貴客,我們家著實接待不起。”
她來出面趕人,比權墨冼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