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出戲，可謂稱得上耳熟能詳，百姓們熟到聽前面就能接出下一句唱詞的地步。

然而就算是這么熟悉了，每次戲班子演出時，都是最受歡迎的那一出戲。

原因無他，戲里面所演的青天大老爺，是百姓們最喜聞樂見的形象。審案斷冤屈，還有鬼神這樣的曲折的情節(jié)，每次看也都不覺得膩。

不過既然衛(wèi)亦馨特意提起，想來此事便沒有那么簡單。

肖太后點了點頭，等著她的下文。

“那一日仍是演戲，只是扮那青天大老爺?shù)膽蜃?，卻指著空空的堂前喝問‘下跪何人？’。這不是戲里的詞，看戲的人和一眾戲子都驚駭莫名?！?

“哦？還有這等事?！毙ぬ髥柕?。

衛(wèi)亦馨“嗯”了一聲，道：“緊跟著，那戲子聲稱他見到堂前跪著一人，滿面血污地喊冤，之鑿鑿。又因為這《枯盆記》是講的夜斷陰陽，眾人都信以為真?！?

“這出戲，自然也是演不下去。后來聽說那戲子病了，整日胡亂語，說當日那名鬼魂一直都跟著他，形影不離?！?

衛(wèi)亦馨遲疑了一下，道：“那伙計說得活靈活現(xiàn)。當時青天白日的，人也多，馨兒還沒覺出來。后來回了府，這才越想越害怕的。”

試問，若總覺得有個鬼魂跟著你。你吃飯時，他在旁邊看著；你睡覺時，他懸在頭頂上；就連你如廁時，也逃不開他。

這，光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肖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聽到這些害怕是正理。下回，可多長一些心眼，就算要體察民情，有些東西能不聽的就不聽。”

“省得，生出心結(jié)?！?

“去把哀家收著的那一串玉石佛珠拿來?！毙ぬ蠓愿馈?

那串玉石佛珠，由五臺山清涼寺高僧親自作法開光，是先帝在臨出征前，留給肖太后的。不僅僅是一份平安的祝愿，還承載著滿滿的回憶。

衛(wèi)亦馨嚇了一跳，忙道：“太祖母，馨兒已經(jīng)醒過神來，不再害怕了。這串佛珠，馨兒萬萬不能收?！?

這串佛珠意義非凡，她不過是郡主而已，如何承受得住這份恩賜。

別的不提，就說太子膝下的寶淳郡主，就一定會來找自己麻煩。她也不是怕了寶淳，只不過能少一事是一事。

眼下這樣的時候，她沒有這個心思來應(yīng)付寶淳。

肖太后將臉一板，道：“長者賜，不能辭?！?

待宮女將玉石佛珠捧來，肖太后笑著替衛(wèi)亦馨戴上，道：“我已經(jīng)是老了，佛珠在你這里更有用處。戴上一段時間，辟邪除穢?！?

“誰要是敢說什么，讓他來找哀家！”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衛(wèi)亦馨只好謝恩收下。她在心頭暗自懊悔，早知如此，不如找別的由頭。

她這次的目的，并不是為了爭寵。

“太祖母，這事原是馨兒沒想通。后來琢磨得多了，便覺得這其中有蹊蹺。您說，那鬼魂怎地不找旁人，偏偏纏著那戲子？”

“莫非，當真是有什么冤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