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斷的旗幟撕開了厚厚的云層,龐大的艦隊北向而去,風帆抖動之聲匯聚如同滾滾悶雷,在平湖郡上空由近及遠,漸漸消失。
當最后一點艦隊的影子被重新聚攏起來的云朵吞沒,送行的留守弟子們四散開來,李n也向自己的小院行去。
云山弟子衣食住行、每月配給、相應(yīng)待遇等都和弟子等階息息相關(guān),李n剛剛來到山門,要從最低等的“癸等”弟子開始晉升。但他畢竟是掌門親傳,屬于第五代弟子,若是與新晉弟子們住在一處,反而太過醒目,招惹注視影響大家修煉,因此破例在山陰僻靜之處,分給他一處小巧的院落。
這里環(huán)境雅致清幽,利于專注修煉,讓渴求迅速提升、追上一眾同門的李n非常滿意。
現(xiàn)在闔派已經(jīng)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身處各序列中的弟子都十分緊張、各自忙碌,只有李n等新弟子還沒有被劃入門派序列,主要任務(wù)便是修煉和學習,重點是完成練氣初期的奠基教學,并接受修仙百藝基礎(chǔ)培訓。
同時完成一些基礎(chǔ)的門派任務(wù),也是為了進一步理解門派運行,并逐漸深入?yún)⑴c門派建設(shè)之中。
從山顛到自己的小院,是一條少有人行的嶙峋山路,中間數(shù)段甚至完全被樹林覆蓋。李n蹲下身緊了緊綁腿,然后又扎起袖口,雙足一分,噼啪一聲輕響,身形一閃已經(jīng)沖入樹林山道之中。
他足踏天罡,身形電轉(zhuǎn),在密密麻麻的枝丫灌木之中掠過,步伐輕盈又有力。一個旋身正要撞上面前一株參天古樹之時,丹田內(nèi)微薄的靈力引動,腳下輕輕一蹬便已騰空而起,在樹干青苔上斜斜踏出一連串難以察覺的腳印,然后又是一個翻身過了樹叢,在溪流亂石間足尖輕點,帶起了點點水花。
這卻是寶光界中的凡人武學,絕頂輕功《凌虛渡》。
陸乾君臨寶光界,除了收羅了天照宮、白玉京等傳承萬載的頂級修真功法,對那些凡人武學也搜羅了一批。
在寶光界閑暇之時,陸乾對這凡人武學琢磨一番,倒還真參出點玄妙來。
元辰界中大多數(shù)時候,凡人百姓都被修士看護,或者干脆說“圈養(yǎng)”得很好,沒有武功萌發(fā)的空間。而坐擁豐厚修行資源的修士們從靈苗開始就引靈氣入體,就算是武修一脈的種種手段,也是基于靈氣淬煉身軀,打磨身軀之力。
而寶光界中因為靈氣衰微,凡人武學衍化而出,這是不斷挖掘身軀潛能,在內(nèi)將內(nèi)息淬煉為內(nèi)力,再將內(nèi)力提煉成真氣,實現(xiàn)所謂的先天圓滿,在外則創(chuàng)造種種奇異招式,達到攻、防、速、控等等效果。
凡人武者就算沒有靈力,但也能憑借武功擁有一定的戰(zhàn)力,甚至其中的高手動起手來,可以戰(zhàn)勝那些練氣初期,神識散亂無法御物,只能使用粗淺符和術(shù)法的修士。
那若是以靈力驅(qū)動武功,又能達到怎么樣的效果?若是低階修士習練武功,是否會有不錯的表現(xiàn)?
于是李n自然就成了第一個實驗對象,他原本就習有內(nèi)功,而且身為寶光界土著,對武功概念理解甚深,如今脫胎入道,在修習《潛云經(jīng)》吐納靈氣、蘊養(yǎng)靈力的同時習練武功,很快就有了一些成績。
經(jīng)過實驗,陸乾發(fā)現(xiàn),雖說一旦修士學會御物,凡人武學就難有用武之地,但在這之前,武功確實十分有用。
一是可以有效彌補低階練氣修士的手段匱乏,很大提升他們的攻防、逃生生存等能力。
二是靈苗階段靈根尚未成熟,還不能正式開始修煉,也就無法通過靈氣淬煉鍛煉穴竅經(jīng)脈。但若是此時修煉一些武功,就能有效鍛煉軀殼經(jīng)脈,為今后入道打下堅實基礎(chǔ)。
三是凡人武學并非閉門造車,是無法修煉者另辟蹊徑,對天地大道的另一種感悟與應(yīng)用。不少頂級武功一招一式之間,也是師法天地,蘊含著道韻至理,用心習練便能增加感悟之能,對將來修真大有裨益。
因此,如今陸乾已經(jīng)交代林樂帶領(lǐng)傳功司,在整理寶光界頂尖功法的同時,也對寶光界的凡人武學進行梳理,編撰一本適合幼年靈苗和低階修士習練的武功寶典。
只不過百族入侵猝然爆發(fā),這一工作只能暫時擱置,故而現(xiàn)在云山上下真正習有武功的,還是只有李n一人。
他以靈力催動輕功,在森林之中騰挪閃進、片葉不沾,十分迅捷。但是那一頭金翅雕幼鳥卻不屑一顧,似乎是輕哼了一聲,雙翅一展便有金光流動,直接丟下李n消失在林間。
李n入道一年多,修為淺薄,這頭金翅雕修為遠超過他,因此一直未曾服從,也就陸乾在時表面恭敬,陸乾一走就原形畢露、野性難馴。
金翅雕遁走,李n卻渾不在意,他有控制這幼雕的禁制,不怕它真的逃出碧落峰。況且他心高氣傲,自有主張,也并不屑于用禁制掌控金翅雕。
奔行十幾里崎嶇山路,終于回到小院之中,李n額間已經(jīng)見汗。
凡人管事殷切地迎了上來,接過他的外袍:“少主有何吩咐?”
李n輕輕揮手:“預(yù)備沐浴更衣?!?
于是小院中的凡人仆役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而李n則走到院中站定,以站樁功夫調(diào)理內(nèi)息。
凡人管事安排了仆役,自己遠遠候著。這些天相處下來,他已發(fā)現(xiàn)這位掌門的二弟子,與這山中的其他仙師并不相同。
他驕傲,但并非高傲,他自信,但并不自負。
他欣然接受所有的侍奉,并理所當然地提出更高的要求。
那份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流露出的傲氣和雍容,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
那雙鉛灰色的瞳孔轉(zhuǎn)過來時,就算是侍奉過好幾位云山派大人物的自己,也不敢和他對視。
他必然有著極高的門第出身!
不愧是掌門的弟子??!
小院中的凡人仆役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盡心侍奉,不敢因他年幼而偷奸?;?。
李n已化靜為動,只著一身青色里衣,在院中打起一路掌法,名為《陰陽兩儀掌》。
一時間但見院中衣袍翻飛,身形舞動,雙掌穿空,嗤嗤有聲。
他先是越打越快,院中只見得一團青影來回旋轉(zhuǎn),似乎有陰陽魚形在青影中回旋。而后又越打越慢,一招一式緩緩而動,劃出一道道完美的圓弧。
一炷香時間后,李n一手托舉,一手下沉,雙掌劃出大圓,然后緩緩收回丹田之處,剛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便聽院門口有人鼓掌笑道。
“李師叔,好掌法!”
李n抬眼望去,拱了拱手:“原來是方師侄。我修為淺薄,這掌法不過是凡人小道,見笑了?!?
方師侄滿臉堆笑,走上前來,他身后還跟著一批凡人仆役,扛著各式各樣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