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新律例以極快的速度施行之后,不僅百姓對護(hù)國公主大肆贊揚(yáng),連一向不太把律例放在眼中,該怎么玩還是怎么玩的各地紈绔都仔細(xì)起了自己皮。
沒辦法,誰不知道這位公主是京中一眾大人物都不敢惹的人?
往后律例日久會不會放松不好說,可這剛施行時肯定是要嚴(yán)抓的。
他們還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瀟灑快活呢,可不想被大理寺抓去當(dāng)?shù)湫桶。?
而對于自己有這么大的影響這件事,鳳曦卻遲鈍的好無感,這甚至都沒有她去國公府討債來的重要。
只不過這些日子國公府也發(fā)生了不少事,畢竟府里真正的主事人可已經(jīng)醒了。
“父親,您此番臥床也有數(shù)月了,兒子覺得還是該再臥床休息一段時日,以免被這秋風(fēng)吹起了寒意?!?
國公府庭院中,老國公正被親信謝福攙扶著,與自己的大兒子,又或是大侄子謝濱悠然漫步。
秋日的落葉蕭瑟,卻又因紅楓的點(diǎn)綴而怡然。
“濱兒啊,你跟著老夫有多少年了?。俊?
謝老國公示意謝福將他扶到一處亭下,終是看著站在一旁的謝濱笑道。
謝濱一愣,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
“三十二年了。”
“是啊,三十二年了。遙想老夫在兄長病榻前將你過繼時,你才不過十歲而已?!?
謝老國公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又忍不住嘆口氣道:
“這三十二年來,老夫自認(rèn)將你視如己出,包括耀兒和晚吟兩個孩子,老夫可曾虧待過你們半分?”
“不曾……”
謝濱心頭一涼,從謝老國公只是自己坐在石凳之上,卻讓他站在一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對方怕是有話要說了。
只是他并沒有想到,對方的問話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直接。
“既然不曾,那你這做大伯何故在我這老頭子病倒之后,還要帶著那些附庸我國公府之人難為鳳曦?”
謝老國公的語氣驟然變得嚴(yán)厲起來。
與老岐伯侯穆陵陽同為三朝元老,且還是先皇后的父親,當(dāng)今皇上的岳丈,謝老爺子這身氣勢也一點(diǎn)不輸旁人。
他承認(rèn)他也有狹隘清高的一面,他曾無比看不上他那外孫女兒,認(rèn)為那是個上不得臺面的草包,所以這些年分外疏遠(yuǎn)。
可頑固如他也看得見對方的改變,意識到了自己這些年的疏忽,所以他才在病后想要補(bǔ)償。
他不求鳳曦原諒他什么,只是覺得他該做,而鳳曦與祁霄也會是謝家人頂好的去處,一個能在他百年后庇護(hù)謝家的港灣。
可他竟萬萬沒想到……
在他中毒昏迷的這些日子里,他最器重,認(rèn)為最知書懂禮仁義公正的大兒子,竟會生出搶奪謝家產(chǎn)業(yè)的心思……
“父親,兒子并非是要搶奪什么,兒子只是覺得憑鳳曦之能無法庇護(hù)謝家,且她對我們謝家人本就有成見……”
事到如今,謝濱索性承認(rèn)了他有想帶領(lǐng)謝家的心思,不過動機(jī)他還是辯解一番的。
“所以呢?”
謝老爺子冷冷的看著謝濱,謝濱只覺背后有冷汗?jié)B出,最終卻還是咬牙道:
“兒子認(rèn)為與其受制于人,還不如自己強(qiáng)大起來?!?
“好,你很好。”
謝老爺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一下子又蒼老了幾歲。
“去吧,老夫再瞧瞧這滿園子楓葉,你且先回去歇著吧?!?
謝濱想說他可以陪著父親,卻終究只拱手說了一個“是”。
看著謝濱遠(yuǎn)去的背影,謝老爺子這才重重嘆息道:
“謝福啊,這個家老夫?qū)嵲谑菦]管好啊?!?
“老公爺啊,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兒孫總有兒孫的路要走,您也是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的?!?
謝福笑了笑:
“好在您如今也醒了,與公主的關(guān)系也近了幾分,這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哦?什么近了幾分?”
謝老爺子有些詫異,他何時與那丫頭親近了,他怎么不知道?
然后見謝福笑呵呵道:
“公主殿下說了,這救您是有報酬的,這以后免不了長期合作,這長期合作不就得有來往嘛?!?
謝老爺子:“……”
行吧,這討債關(guān)系也算一種關(guān)系吧。
另一邊,謝濱并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慣例前往謝耀園中探望。
比起謝晚吟這個女兒,謝耀才是他手把手教導(dǎo)的孩子。
之前這孩子試藥昏迷之后,他也跟著擔(dān)心了好些日子,直到那位大人暗中派人遞來消息,說此毒遲早是可以解的。
如今好了,這孩子總算是醒了。
“父親,您怎么來了?”
謝濱進(jìn)門時,謝耀正坐在桌前喝廚房為他熬治的補(bǔ)藥,濃稠微苦的藥汁入喉,讓他俊朗的眉眼都皺了皺。
“為父也就順路來瞧瞧,你呢,你這身子可好些了?”
“父親放心,耀兒已沒什么大礙,倒是爺爺那邊……”
謝耀也算個聰明人,方才聽聞他父親被老爺子單獨(dú)叫走,心中便已有了某種不好的猜想。
畢竟這些日子他雖躺著,卻也清楚他父親不會沒有動作。
因?yàn)樗麄冊镜挠媱澗褪悄孟聡?,反正這國公府是絕不會留給三房那些窩囊廢的。
至于鳳曦那個沒禮數(shù)的丫頭,她連謝家的人都不是,謝家的東西憑何落在她的手里?
謝濱揮手屏退左右,這才面色凝重的對謝耀道:
“老頭子還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竟真想將謝家完全留給鳳曦。不過無妨,如今謝家產(chǎn)業(yè)有一大半兒落入我們手中,他想插手也是有心無力的。再說了,他當(dāng)初答應(yīng)過你親爺爺,是不會對我們一房動手的。”
雖說謝濱如此說,可聞的謝耀還是有些憤懣道:
“若是親爺爺還活著,這位置哪兒輪得到這位……”
他可是聽他父親說過的,若非他那親爺爺早逝,老祖當(dāng)時是要把爵位留給他親爺爺?shù)摹?
那般來說,眼下的國公之位哪兒還用他們?nèi)?qiáng)?這不本來就該是他們大房的么?
“不過是個國公的空銜罷了,等那位大人的事成了,自有更好的爵位等著我們爺兒倆?!?
謝濱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眼神還是一如既往慈和。
他要的本就是謝家來錢的產(chǎn)業(yè),如今他已貴為刑部尚書,只要那位的事成了他定能高就。
“倒是你的婚事,如今你妹妹都要招贅了,你這做哥哥的也不能房里沒人了。跟爹說說,你對此可有什么想法?”
謝濱這話題轉(zhuǎn)的太快,謝耀一下子竟都有些懵。
好在他很快反應(yīng)道:
“此事全憑父親安排,只要對方對兒子前程有益,兒子都不會反對什么的。”
“好小子!”
謝濱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自己的兒子還是比女兒要懂事多了。
于是他很快湊到謝耀耳邊道:
“既然那人害了你妹妹,那就讓她拿自己來賠吧。反正她既有公主的身份,與她母妃又都是那位大人的人,想必那位大人也會贊成此事的?!?
“我不嫁!”
深宮之內(nèi),鳳云軒目眥欲裂的看著自家母妃,一張冷艷的臉都變得猙獰起來。
“我與謝耀毫無感情,他們家看中的也不過是我公主的身份,以及可以借我的肚子生出來的皇家血脈。我不嫁,死都不……”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鳳云軒的臉上。
“你不嫁?你憑什么不嫁?”
柳心韻一把揪住鳳云軒的頭發(fā),明明站在佛前卻冷若地獄里的修羅。
“是我讓你去害謝家女的么?嗯?我告訴你,你自己惹的事就需要你自己扛著!你可以反抗,如果你真的不怕死,不怕你死后鳳曦與祁霄繼續(xù)和和美美的話~”
不得不說,柳心韻是懂如何戳她這女兒的心窩的。
鳳云軒不怕死,可她怕她死了,她恨的人和愛的人卻纏纏綿綿長相廝守。
她見不得這個!
明明她過的如此凄慘,憑什么她們能好成那樣?
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