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藥水,李運生幫張來福驅散了身上的陰氣。
陰氣散盡,張來福覺得身體恢復了不少,可雙腿依舊乏力。
“運生兄,昨天跑的很快的那張符紙,還能再給我一張么?”
“符紙我還有,但你不能再用了,再跑一次怕是要把腿跑斷?!?
說到底,李運生的符紙,還是在透支張來福自己的體魄。
透支倒也可以,現(xiàn)在需要的是能打的符紙。
“還有別的符紙么?加點力氣的,加點準頭的,什么都行?!?
李運生犯難了。
能提升戰(zhàn)力的符紙有不少,但大多數(shù)要配合咒語使用,咒語還必須由李運生親自誦念。
“來福兄,我跟你一起去趟老宅吧。”他踉踉蹌蹌起身,還有些站不穩(wěn)。
張來福搖頭道:“你還是別跟我去了。”
李運生知道自己狀況不是太好:“你放心,我有應對的手段,不會給你添累贅?!?
“你這個狀況,怎么和鞔鼓匠打?他對陌生人戒心極重,一進門就會要了你的命?!?
李運生仔細斟酌一番,從柜子里拿出來一件黃色對襟短褂,褂子上貼滿了符紙。
“穿上這件衣裳,情急之時,能抵擋刀槍,應該也能擋下鼓匠一擊?!?
張來福接過短褂,風一吹,符紙刷啦啦飄蕩。
“這衣服這么張揚,真的好用么?”
李運生目光堅定的看著張來福:“你信他好用,他就一定好用!我?guī)煾府敵踝隽耸走@樣的褂子,給了十個人穿,最后有三個人活下來了,他們都說好用!”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張來福收了褂子。
李運生還是覺得不妥:“來福兄,你不是手藝人,如果天師都制服不了他,我實在想不出你能有幾分勝算。”
張來福很有信心:“他對別人戒心很重,跟我還沒什么戒心,我覺得我能把東西要回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何必非得與這惡鬼糾纏?”
“我沒想和他糾纏,他把我青山拿走了,我得要回來?!?
李運生能聽得出來,這個惡鬼拿走了張來福非常重要的東西。
“來日方長,就算真丟了一座青山,咱們再賺一座?!?
“來日咱們再賺一百座,我先把今天這座要回來。”
李運生嘆口氣道:“來福兄,三思?!?
“三思過了,我必須要回來?!?
張來福雙眼發(fā)直,看著似乎無神,但李運生卻能感知到其中的寒意。
“來福兄,我知道你可能心里有些……”
“你不知道,”張來福搖頭,“我被人欺負了,欺負得太狠了!
出來打個工讓人拐了,看個宅子又讓人騙了!
來個老鬼,把我好東西給搶走了,這件東西是我拼了命換來的,我必須搶回來!”
李運生見勸不住張來福,只能問道:“我還有什么能幫你?”
“鼻煙在什么地方買?”
張來福不認為鼻煙能開碗,他雖然沒見過鼻煙,但煙葉都不行,鼻煙大概率也不行。
但他必須得把鼻煙買了,否則騙不過老舵子。
李運生指了路,張來福到了黃香街。
黃香街是專門賣香煙的地方,街口有個大店鋪,門頭是深藍底的搪瓷牌,上頭齊齊整整“德隆洋煙行”五個金漆大字,下面還畫著幾只小巧的煙標圖案,有老車,弗吉尼亞,云龍,孔雀……張來福認得不全,聽別人說,這都是萬生州的大牌子。
推門進去,鋪子里擺著玻璃柜臺,左邊擺著鐵盒香煙,右邊擺著紙盒香煙,煙盒下方整齊的標注著價碼。
鋪子里的伙計穿白襯衣、紅馬甲,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說話帶著點洋人的腔調(diào):“先生,里邊請,我們店名牌專賣,假一賠十?!?
張來福問了一句:“哪個是鼻煙?”
伙計低著頭,沉默片刻道:“您來錯地方了,到街對面看看?!?
街對面地方大了,上哪看去?
張來福再問,這伙計架子還挺大,他不說話了。
過了馬路,張來福沿著街邊走了片刻,感覺這家鋪子像個賣鼻煙的。
和之前洋煙鋪子比起來,這個鋪子的風格很不相同,門臉不華麗,掛一塊老木匾,上頭寫著“義成”兩個字,因為掉漆嚴重,字跡有些模糊。
門口靠墻擺著一條長凳,坐著個抽旱煙的老頭兒,空氣帶著一股旱煙的焦糊氣。
進了鋪子,里邊燈光昏黃,一溜大木柜上擺著木盒、布包、竹筒,伙計穿著對襟褂子,上前把盒子一一打開,里邊都裝著各地來的煙葉。
“爺,我們這有東生,月生,大昌,魁泰,金蘭,青條,您要哪一種?我們這管切管拌!”
這伙計熱情多了,看張來福沒說話,又打開了幾個鐵盒子:“外國煙我們這也有,英格麗??怂拱l(fā)圖,阿米坎的一號鐵桶,您來一鍋子嘗嘗?!?
張來福抿抿嘴唇,他也不想露怯,可他實在不認識:“那什么……哪個是鼻煙?”
伙計沒那么熱情了,他把煙盒全都關上,指著門外道:“您到胡同里看看去?!?
這是個專賣旱煙的鋪子,和賣吃的行業(yè)一樣,這賣煙的也不兼職。
出了義成煙草鋪,張來福左轉進了胡同,在胡同里走了許久,終于找對了地方。
這是一座青磚小樓,門楣上掛著一塊雕花木匾,寫著聚香齋三個大字,字是老楷,寫得端正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