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孩子根本不是蕭氏的女兒,她是裴春草!”裴桑枝打斷了胡嬤嬤絮絮叨叨、輕重不分的敘述,只揀自己最關(guān)心、最緊要的追問。
胡嬤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道:“夫人從未想過要替蕭氏撫養(yǎng)孩子,她……她生出了更惡毒的念頭,將蕭氏拼死生下的女兒,與一戶農(nóng)家的孩子調(diào)換了?!?
“那戶人家是夫人吩咐老奴精心挑選的,夫人說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而那一家更是刁民中的刁民。男人好吃懶做,偷雞摸狗無所不為;女人外強中干,懦弱無能,整日只盼生個兒子,好拉回那天天爬寡婦門的丈夫……”
“五姑娘您……您就是先夫人蕭氏的血脈?!?
裴桑枝聽罷,心中恍如塵埃落定。
果然如此。
所以,并非是她不夠好,才得不到父母與兄長絲毫的疼愛和憐憫。
“關(guān)于我是先夫人蕭氏之女一事,你可有證據(jù)能夠證明?”
胡嬤嬤一怔:“這……這該如何證明呢?”
“老奴方才所說,句句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當(dāng)年那個替夫人調(diào)換孩子的婢女,也早已被她設(shè)計成意外落水,送了性命。”
裴桑枝指尖輕撫瑩潤微涼的玉石棋子,語氣平靜,不疾不徐道:“空口無憑,便難以取信于人。若無法取信于人,一切語終究只是虛妄。”
“胡嬤嬤莫非是想看我空口白牙地闖出去,聲稱自己是先夫人蕭氏之女,而非莊氏所出?”
“您覺得……這般荒謬之,會有人信嗎?”
“蕭氏被休棄遷居別莊后,遭永寧侯強迫有孕之事,外人本就無從知曉;而莊氏有孕,卻是人盡皆知的?!?
“若我就這樣嚷出去,旁人只怕要以為我得了癔癥?!?
說到此處,她微微向前傾身,聲音里蘊著冷意,繼續(xù)道:“胡嬤嬤,如此一來,我倒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了。方才你所說的莊氏一樁樁惡行,該不會只為騙取我的信任,誘我糾纏身世、鬧出天大的笑話,最終反倒替莊氏鋪了路吧?”
“這般用心,可是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胡嬤嬤:???
五姑娘是不是根本不曉得自己有多嚇人?
她就是有十個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耍這種天大的心眼子??!
她瞧的分明,別說是她了,就連侯爺和夫人也對五姑娘怵的慌。
胡嬤嬤連忙搖頭:“五姑娘明鑒,老奴萬萬不敢有這個心思!”
裴桑枝將玉石棋子一顆顆收進棋盒,唇邊含笑:“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所以還請胡嬤嬤仔細(xì)想想,有沒有什么遺漏的證據(jù)?!?
“還是那句話,空口無憑啊?!?
“沒有真憑實據(jù),我又怎會心甘情愿地保萱草一生榮華?”
“像我這般,永寧侯府已如囊中之物,將來注定嫁入高門、顯赫一世的人,隨手施舍一點,就足夠萱草錦衣玉食過一輩子了?!?
“我只需尋個由頭放她出府,歸還賣身契。到那時,萱草恢復(fù)自由身,又有豐厚家底支撐,招婿入門,自己當(dāng)家做主,延續(xù)香火。這樣的日子,怕是神仙來了也不愿換的。”
“至于萱草最終能否過上這般神仙也不換的好日子,可就全看胡嬤嬤是否細(xì)心了。”
胡嬤嬤暗暗咋舌。
這樣的日子,她聽了都忍不住心動。
既能脫離奴籍,又能擁有金銀傍身,更能關(guān)起門來,過上夫君陪伴、兒女繞膝的溫馨日子。
五姑娘這個餅畫的是太香太圓了些。
為了萱草……
胡嬤嬤緊緊皺著眉頭,開始搜腸刮肚、絞盡腦汁的回想。
“當(dāng)初那個替夫人撿來死嬰的老鰥夫,他還活著!”
“不知這……能否算作證據(jù)?”
裴桑枝微微頷首:“算?!?
“萱草的命,我保-->>下了!”
“胡嬤嬤,請繼續(xù)。”
胡嬤嬤心頭一喜。
萱草的性命既已保住,榮華富貴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