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公把下人都趕了出去,隨手拿了一壺酒,咕咚咕咚地就灌了下去。
他酒量本很好,從沙場里回來的鬼魂,誰沒有酒量?
只是心頭有煩悶之事,這一壺酒,竟叫他半醉了。
他踉蹌地走到書桌后坐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抽屜里取出一幅畫卷來。
畫卷的卷軸有些發(fā)白,看得出是長期的摩挲。
他徐徐展開,畫中女子面容如玉,英氣秀美。
他粗糲的指腹撫摸著畫卷女子的眉毛,眼睛,眼底漸漸就籠了悲傷之意,喃喃地道:“我錯了嗎?你在乎這個女兒嗎?可她害死了你!”
他眸光依戀,柔中帶悲,五分醉意之下,眼前閃動的,仿佛是記憶中那深愛之人的一笑一顰。
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想觸摸那虛幻的影子,可那影子瞬間就分崩離析,消失不見,只余下他的手孤獨地在半空。
他的眼底,一下子就充滿了淚意。
十五年,他無一日能忘記她是怎么死的。
“我恨極了她,若不是她,怎會奪了你的性命?”他渾身發(fā)抖地說,“我努力過,接了她回來,為她說一門親事,嫁了出去,便了了我的責(zé)任,偏生,她卻鬧出這么多事端來,我看到她在我眼前晃動,我就記起你是怎么死的?!?
他落著淚,卻又笑了,“可我也知道她沒有錯啊,她錯在哪里?”
這流火的季節(jié),屋中竟生出了寒意,陰霾籠罩,濃濃的哀傷,化不開。
他慢慢地把畫卷收了起來,珍而重之地放回抽屜里,上了鎖,手指在抽屜外的雕花上撫摸了一會,才慢慢地松手,站起來走了出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