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者”突擊艦如同在槍林彈雨中穿梭的雨燕，依靠著蘇墨離指揮“遠征者號”以自身為餌吸引的大部分火力，險之又險地突破了遺跡防御武器的外圍攔截線，一頭扎進了那片被“觀察者一號”信標點亮的、位于遺跡最邊緣的古老殘骸區(qū)。

這里的景象與之前探索過的區(qū)域截然不同。沒有后來附加的宏偉建筑和復雜結構，只有最原始、最粗糲的巨型基礎架構，如同巨樹的根須，裸露在虛空之中。金屬（如果那還能稱之為金屬）呈現(xiàn)出一種暗沉近乎黑色的質(zhì)感，表面覆蓋著厚厚的宇宙塵埃和冰晶，仿佛已經(jīng)在此沉睡了億萬年。能量讀數(shù)低得可憐，幾乎與背景噪音無異，難怪之前被掃描系統(tǒng)忽略。

“就是這里了，‘最初之地’的節(jié)點之一?！卑漳炔┦靠粗h(huán)境掃描數(shù)據(jù)，語氣中帶著考古學家般的敬畏，“這些材料的原子序列和能量惰性……遠超我們之前見過的任何遺跡部分，這可能是星骸文明真正起源時代留下的‘基石’?！?

“逐星者”小心地?？吭谝粔K形如斷裂山脈的巨型基礎架構旁。林戰(zhàn)率先踏上這片冰冷死寂的土地，腳下的觸感堅硬而古老。他體內(nèi)那“星火”般的力量，在這里的共鳴感變得極其微弱，仿佛水滴融入大海，但卻更加深沉，更加本源。

“分散搜索，以‘逐星者’為中心，半徑五百米。注意任何能量異?；蚍亲匀唤Y構。”巴洛克下達指令，“影刃”小隊成員如同幽靈般散開，依托著巨大的金屬結構，開始仔細勘查。

林戰(zhàn)沒有急于行動，他閉上雙眼，再次嘗試將心神沉入那種與遺跡溝通的狀態(tài)。只是這一次，他不再刻意模擬“星火”波動，而是讓自己徹底放松，如同回歸母體般，去感受這片“最初之地”本身蘊含的、近乎永恒的寂靜與蒼茫。

漸漸地，一種奇異的感應浮上心頭。并非之前那種明確的呼喚或信息流，而是一種……指引。仿佛這片空間本身擁有著某種微不可察的“傾向性”，如同磁石指引方向。他遵循著這種冥冥中的感覺，邁開腳步，向著這片殘骸區(qū)的深處走去。

巴洛克立刻帶著兩名隊員無聲地跟上，保持著警戒隊形。

他們穿過由巨大管道構成的“峽谷”，越過如同凝固波濤般的金屬地面，最終停在了一面光滑如鏡、高達數(shù)十米的黑色墻壁前。這面墻壁與周圍粗糲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表面沒有任何紋路或接口，只在中心位置，有一個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凹陷。凹陷的形狀極其復雜，像是由無數(shù)細小的星辰軌跡交織而成。

“就是這里?！绷謶?zhàn)篤定地說道。他能感覺到，體內(nèi)那微弱的共鳴感，最終指向的就是這個凹陷。

“掃描顯示，這個凹陷結構內(nèi)部蘊含著極其復雜的微觀能量回路，但其能量水平……幾乎是零，像是徹底耗盡了?！卑漳炔┦坑帽銛y設備檢測后報告，“而且，我們沒有任何與之匹配的‘鑰匙’?！?

林戰(zhàn)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冰涼的凹陷。觸手的瞬間，一段極其古老、甚至有些模糊的意念，如同跨越了無盡時光，直接映入他的腦海：

·（莊嚴而古老的意念）“后來者……觸摸起源之壁……”

·（信息碎片）“文明之始……源于對‘源’的敬畏與探尋……‘心淵之鑰’……非實體……乃是對文明之路的……抉擇……”

·（兩種截然不同的路徑影像）一條路徑，是和諧地與宇宙能量共舞，利用但不依賴，發(fā)展出璀璨的科技與精神文化，與萬物共生；另一條路徑，是霸道地攫取、掌控、乃至吞噬一切可用能源（“源質(zhì)”），以絕對的力量征服一切，邁向所謂的“終極”。

·（最后的詢問）“汝之文明……欲擇何路？”

沒有具體的物品，沒有復雜的謎題。這所謂的“心淵之鑰”，竟然是一個選擇！一個關于文明發(fā)展根本道路的哲學性抉擇！

林戰(zhàn)怔在原地，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終于明白，為何“星骸之靈”會分裂，為何博士會沉淪。星骸文明自身，在起源之初，就面臨著這兩種道路的抉擇！而他們，最終很可能在某個階段，從第一條路徑偏向了第二條，過度開發(fā)“源質(zhì)”，才引來了“虛空吞噬者”的毀滅！

現(xiàn)在，這個選擇擺在了他的面前。這個選擇，或許將決定他能否獲得“最初之地”的認可，能否找到幫助凈化版“星骸之靈”的關鍵！

與此同時，“遠征者號”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無數(shù)遺跡防御武器如同蝗蟲般撲來，能量光束、實體炮彈、蝕能污染團，如同狂風暴雨般砸在“遠征者號”厚重的護盾上，激起一圈圈劇烈的漣漪。艦體不斷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baozha聲，雖然護盾暫時穩(wěn)固，但能量儲備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左舷第三、第四區(qū)護盾發(fā)生器過載！效率下降15%！”

“近防炮陣列danyao消耗超過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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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測到高能反應！敵方主力炮艦正在充能！”

艦橋內(nèi)，警報聲和匯報聲此起彼伏，氣氛緊張到了極點。蘇墨離端坐在指揮席上，面色沉靜如水，只有微微抿緊的嘴唇透露著她內(nèi)心的壓力。她的手指在虛擬戰(zhàn)術地圖上飛快劃動，下達著一個個精準的指令。

“調(diào)整艦體姿態(tài)，將受損護盾區(qū)轉(zhuǎn)向敵火力薄弱點！”

“釋放誘餌無人機，干擾敵方主力炮艦鎖定！”

“近防炮切換至高效點射模式，優(yōu)先清除貼近艦體的高速目標！”

“計算敵方攻擊間隙，引擎準備短距突進，脫離當前火力覆蓋區(qū)！”

她的指揮冷靜而高效，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在絕境中尋找著那一線生機?！斑h征者號”龐大的艦體在她的操控下，做出了與體型不符的靈活機動，險之又險地規(guī)避著一次次致命打擊。

“艦長！能量儲備已低于60%！繼續(xù)硬扛下去，我們支撐不了太久！”負責動力的軍官焦急地匯報。

蘇墨離的目光掃過星圖，看著那依舊在源源不斷從遺跡核心涌出的防御武器，眼神銳利?！斑€能支撐多久？”

“最多……四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