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熊奎分別后,曹琰回到青藤巷小院。
院門在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熊奎給的那枚粗糙骨符。
熊奎的出現(xiàn),以及他口中關(guān)于黑沼澤深處更直觀、更兇險的描述,像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在曹琰心中漾開層層漣漪。
他并非畏懼風(fēng)險。
修仙之路,本就逆天而行,與天爭命,豈能無險?
但他更習(xí)慣謀定而后動,將風(fēng)險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圍內(nèi)。
“練氣九層組隊,亦需小心翼翼,甚至遭遇接近二階的變異妖獸…”
曹琰低聲自語,眸光沉靜,
“以我如今八層后期的修為,配合符箓陣法,或可自保,但若想有所斬獲,甚至探索那古禁制周邊,實力仍顯不足?!?
貿(mào)然跟隨他人組隊深入險地,非他風(fēng)格。
將自身安危寄托于他人之手,更是大忌。
熊奎雖看似豪爽重情,但數(shù)年不見,人心易變,且其常年刀口舔血,行事風(fēng)格必然激進,與自己求穩(wěn)的性子不符。
“信息…我需要更多、更準確的信息?!?
曹琰做出決定。
接下來的數(shù)日,他改變了往日的節(jié)奏。
每日依舊修煉、制符不輟,但去往坊市的頻率增加了。
他不再僅僅是為了出售符箓、采購材料,而是有意識地流連于茶館、酒肆、以及修士聚集的攤位區(qū),看似閑逛,實則耳聽八方,仔細收集著關(guān)于黑沼澤的一切消息。
他聽得更加仔細,分析得更加深入。
百草堂的婦人掌柜證實了熊奎的說法,近期收購的妖獸材料中,確實多了許多變異品種,甲殼更硬,利爪更毒,價格也更高。
她也提及,城主府發(fā)布的清剿任務(wù),傷亡率一直不低,但報酬豐厚,依舊吸引著大量亡命之徒。
神兵閣的伙計則抱怨,近期修復(fù)受損法器的生意好了不少,多是些防御盾牌和攻擊法器,損毀嚴重,顯然經(jīng)歷了惡戰(zhàn)。
在散修擺攤區(qū),他聽到更多零碎卻真實的信息:
“媽的,那鬼地方的瘴氣邪門,護體靈光消耗快了一倍!”
“變異妖狼的爪子太狠了,老子的一面一階上品盾牌差點被撕穿!”
“聽說‘毒娘子’小隊前天栽了,就逃回來一個人,說是撞見了一群變異的‘鬼面蜂’,鋪天蓋地…”
“西邊那個廢棄的‘黑風(fēng)洞’知道嗎?前幾天有靈氣噴涌,好像噴出來幾塊古老的金屬碎片,被幾個家伙搶破了頭…”
“城主府的勘探隊好像劃定了禁區(qū),插了陣旗,不讓普通修士靠近核心區(qū)了…”
各種信息匯聚而來,逐漸在曹琰腦海中勾勒出黑沼澤深處更清晰的圖景:
危險、機遇、混亂、以及…城主府逐漸加強的管控。
這一日,他在一家專售靈草種子的店鋪前,再次遇到了顧清月。
她正在詢問幾種喜陰濕環(huán)境的珍稀靈草的培育方法,神情專注清冷。
見到曹琰,依舊是微微頷首,便算打過招呼。
曹琰心中微動,等她與掌柜交談完畢,轉(zhuǎn)身欲走時,開口喚道:
“顧仙子留步。”
顧清月停下腳步,回身望來,眼神帶著一絲詢問。
“冒昧打擾,”曹琰拱手,語氣平和,
“聽聞仙子精于靈草之道,近日坊間多有傳,黑沼澤深處因異動,似有罕見陰屬性靈草現(xiàn)世,不知仙子可有所耳聞?其習(xí)性如何?”
他問得巧妙,并非打探其行蹤,而是請教專業(yè)知識,姿態(tài)放得較低。
顧清月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似能看穿他的意圖,但并未點破,只是淡淡道:
“陰髓礦脈震蕩,地脈陰氣外泄,催生或吸引某些喜陰靈草確有可能。
如‘墨玉蘭’、‘陰凝花’、乃至‘腐骨靈菇’,皆有可能出現(xiàn)。
然此類靈草周遭,必有強大陰獸或毒蟲守護,且環(huán)境惡劣,采摘極難?!?
她的語氣平淡,卻點明了機遇伴隨的巨大風(fēng)險。
“多謝仙子解惑?!辈茜\心道謝。
顧清月微微頷首,不再多,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