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燃推開試鏡大樓的玻璃門時，手腕上的表針剛跳過七點二十八分。他低頭看了眼鞋尖，黑色衛(wèi)衣下擺掃過褲縫，袖口露出半截棒棒糖包裝紙——夏洛璃送的那件衣服穿上了，連同她塞進包里的薄荷味硬糖也含了一顆。甜味還沒散開，他就已經(jīng)穿過前臺，被工作人員引向三樓b區(qū)試鏡廳。

走廊燈光偏冷，照得人臉上少了幾分血色。他沒說話，只跟著走。拐角處，監(jiān)控探頭微微轉動了一下角度，像是被人手動調了方向。

試鏡間不大，一圈灰布圍擋，中間搭了個簡易舞臺區(qū)。導演組坐在折疊椅上，面前擺著編號牌和評分表。副導演五十來歲，花白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正低頭翻劇本。聽見腳步聲抬眼一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你就是陳星燃？”

“是我?！彼径ǎ曇舨桓卟坏?。

“遲到了兩分鐘?！备睂а莺仙媳咀?，“我們這行，卡點比吃飯重要?！?

“路上堵車?！彼麤]解釋太多，“出租車司機看導航繞了三個路口?！?

副導演哼了一聲，沒再追究：“準備好了就上臺。片段選的是《音浪之巔》第二幕酒吧對峙戲，三分鐘，不準超時?！?

陳星燃點頭，走上臺。燈光打下來的一刻，系統(tǒng)界面無聲滑入視野：左側是未來直播畫面，正播放著他三個月后在頒獎禮上領獎的片段；右側榜單快速滾動——觀眾打賞：靈感值+87。他心念一動，切換至試鏡預演模塊。

畫面變了。

未來的他自己正在這個房間表演同一段戲，情緒爆發(fā)點在第1分42秒，收尾時用了一個微低頭、輕笑的動作，瞬間讓全場安靜。彈幕炸出一片“臥槽”“這少年瘋了吧演得這么狠”。

他記住了節(jié)奏。

音樂響起，前奏壓抑。他站在舞臺中央，背對鏡頭，肩膀微微塌著。臺詞第一句出口時，語氣像在嚼冰渣：“你說我抄了你的歌？那你倒是唱一個給我聽啊?！?

語速漸快，眼神從渙散到聚焦，再到帶著譏諷掃向虛擬對手。中間一段獨白，他把拳頭捏緊又松開，指節(jié)發(fā)出輕微咔響。最后一句落地時，整個人往后退半步，嘴角揚起，卻沒笑。

房間里靜了大概三秒。

副導演手中的筆頓在紙上，沒寫東西。旁邊一位女導演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

“可以?！备睂а萁K于開口，“基本功不錯，情緒遞進也有層次。雖然年紀小，但……”

話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重響。

一個助理模樣的人抱著臺老式錄像機沖進來，后面還跟著兩個扛攝像機的跟拍人員。他直奔控制臺，插線開機，投影幕布唰地亮起。

“等等！”那人喘著氣說，“我們剛收到舉報材料！這位選手涉嫌抄襲三年前一部地下話劇《殘響》的經(jīng)典橋段！這里有原始演出錄像，請各位過目！”

全場嘩然。

幕布上開始播放一段昏黃視頻。畫面里是個小劇場，演員穿著破舊夾克，在同樣的燈光下說出幾乎一模一樣的臺詞，連動作都神似。彈幕墻迅速刷出質疑：“好家伙，連手勢都復制？”“小學生別碰成年人的作品?！?

副導演臉色沉了下來，猛地站起身：“陳星燃！你有什么解釋？”

陳星燃沒動。他盯著屏幕，嘴里那顆糖被無意識咬碎，碎片刮過舌尖。就在那一瞬，系統(tǒng)提示音輕響：

影視鑒偽技能激活

畫面中每一幀開始自動拆解。攝像機型號參數(shù)浮現(xiàn)在腦海：sonyfx3000，全球首發(fā)時間為兩年后，目前尚未投入市場。時間戳標注為“2021年9月”，但供電頻率顯示燈光存在60hz頻閃——而當年本地電網(wǎng)標準為50hz。

音頻波形圖跳出，背景音里藏著一段極細微的混音拼接痕跡，位置正好在情緒轉折點。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把嘴里的殘渣咽下去。

“這帶子有問題?！彼f。

所有人都轉頭看他。

“第一，拍這段視頻用的攝像機，三年前根本沒上市。第二，你們看燈光閃爍的節(jié)奏，和當時市電頻率對不上。第三……”他指向屏幕右下角一閃而過的反光，“那個角落的鏡子，反射出了操作剪輯軟件的界面，是后期合成的?！?

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

副導演愣?。骸澳阏f什么？”

“我說，這證據(jù)是假的?！彼曇羝椒€(wěn)，“有人拿現(xiàn)在的設備，套了個舊劇的名字，剪了一段看起來像那么回事的東西，想讓我在這兒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