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里的血腥氣尚未散盡,追查幕后黑手的行動仍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但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些已然“自盡”或“暴斃”的底層宮人,形成了一條清晰卻又無可奈何的斷頭線。
東廠的番子們像梳子一樣將相關(guān)人等梳理了數(shù)遍,挖出了幾個心懷怨望、或有些許手腳不干凈的小角色,卻始終無法觸及那真正的核心。
福安將最新的審訊結(jié)果呈報給趙鈺時,額角沁著細密的汗珠:“殿下,能查的都已查遍,目前所有證據(jù)都指向那幾個已死的奴才……再往下查,恐怕……”
他話未說盡,但意思已然明了,再查,就可能要觸及某些目前還不便、或者說沒有十足把握去撼動的人了。
比如,龍首宮。
趙鈺坐在明德殿的御座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份來自東瀛都護府的奏報,上面詳細列舉了新發(fā)現(xiàn)的數(shù)處銀礦脈和初步估算的驚人儲量。
他聽著福安的稟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憤怒,也無失望,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靜。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既然查無可查,那便到此為止吧。”
福安一愣,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殿下?那卑彌呼……”
“一個失了爪牙、連最后拼死一搏都失敗的亡國女巫,留著已無用處?!壁w鈺的語氣淡漠,仿佛在談?wù)撘患o關(guān)緊要的雜物,
“賜她一個體面,讓她追隨她的故國去吧。處理得干凈些?!?
“奴才明白。”福安心頭一凜,知道這是要送卑彌呼上路了。
“至于靜思苑和攬月閣,”趙鈺繼續(xù)道,“所有伺候的宮人,全部更換。由你親自挑選可靠人手。朕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不受控制的因素,靠近迎春?!?
“是!奴才定當(dāng)辦妥!”
趙鈺揮了揮手,示意福安退下。他獨自坐在空曠的大殿中,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東瀛奏報上。
卑彌呼的垂死掙扎,后宮這潭微瀾,固然令人惱怒,但與他此刻掌控的龐大帝國和正在展開的宏偉藍圖相比,終究只是棋盤邊角的一粒塵埃。
他并非放棄了追查,而是將這份疑忌與怒火,轉(zhuǎn)化為了更強大的動力。他將更緊地握住權(quán)柄,更狠地打擊任何潛在的威脅,同時,也將目光投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幾日后,卑彌呼在囚所中“病故”的消息,被輕描淡寫地公布,未在朝堂掀起任何波瀾。一個亡國之君的落幕,在勝利者書寫的歷史中,本就該如此無聲無息。
靜思苑被徹底封閉,攬月閣也換上了一批眼神恭順的新宮人。
賈迎春在趙鈺的刻意保護和安撫下,也逐漸從那次投毒事件的驚嚇中恢復(fù)過來,只是眉宇間,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沉靜,少了一分怯懦。她似乎明白了,在這深宮之中,單純的柔弱并不能保障安全。
后宮的風(fēng)波,看似就這樣被強行壓制了下去。
而趙鈺,則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前朝。他連續(xù)召開了數(shù)次大朝會和小范圍的重臣會議,議題不再局限于東瀛的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