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提前離場

圣米格爾酒店一樓大廳的喧囂像漲潮的海水，漸漸淹沒了奧爾尼奧剛才那番威脅帶來的寒意。穿紅色旗袍的女人們穿梭在賓客之間，香檳杯碰撞的脆響與墨西哥民謠的節(jié)奏交織，形成一種詭異的奢靡氛圍。唐·本杰明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的玻璃杯盛著透明的蘇打水，冰塊在液體中緩緩旋轉(zhuǎn)，折射出他眼底的冷靜。

湯姆和杰瑞加上另外三個保鏢像五尊鐵塔，沉默地守在卡座外圍，形成一個無形的屏障。一個穿著銀色亮片裙的女人端著酒杯走過來，裙擺掃過地毯的聲響里帶著刻意的誘惑，她剛想開口打招呼，就被湯姆伸出的手臂攔住。

“抱歉，先生需要安靜?！睖返穆曇魶]有一絲溫度，掌心的老繭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這是常年握槍留下的印記。女人悻悻地轉(zhuǎn)身離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里帶著不甘，卻不敢再有任何逾越。在蒂華納，敢對有實力的人甩臉色，通常活不過第二天。

唐·本杰明的目光像雷達，無聲地掃過大廳的每個角落：巖崎三司的副手正和內(nèi)梅奧的保鏢低聲交談，手里塞過去一個厚厚的信封；赫斯特能源的麗貝卡站在吧臺前，對著手機快速說著什么，眉頭緊鎖；幾個歐洲商人聚在窗邊，對著窗外的街景指指點點，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這些人此刻的表情、動作，甚至指尖的顫抖，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們的選擇——恐懼戰(zhàn)勝了僥幸，順從取代了反抗。

“看來大家都想通了?！碧啤け窘苊鲗χ諝廨p聲說，指尖劃過玻璃杯壁，冰涼的觸感讓思路更清晰。奧爾尼奧的威脅奏效了，15%的管理費和每噸3美元的過路費，看似苛刻，卻給了這些商人一條明確的生存路徑——在墨西哥，明確的規(guī)則哪怕再殘酷，也比未知的危險更讓人安心。

“老板，奧爾尼奧先生過來了?！睖返穆曇舸驍嗨乃季w。

唐·本杰明抬頭時，奧爾尼奧正穿過人群走來，深綠色西裝的領(lǐng)口松開了兩顆紐扣，手里把玩著一枚鍍金打火機，臉上帶著酒酣后的紅潤。他揮手打發(fā)走試圖跟過來的女人，在唐·本杰明對面的卡座坐下，自顧自地倒了杯威士忌：“怎么一個人躲在這兒喝蘇打水？墨西哥的美女入不了你的眼？”

“家里已經(jīng)夠熱鬧了?！碧啤け窘苊餍α诵?，想起米歇爾還有艾米麗、安娜等等，“再多認識幾個，怕是要后院起火?！?

“男人嘛，逢場作戲而已?！眾W爾尼奧哈哈笑著，威士忌在杯中晃出金色的漣漪，“我那莊園里養(yǎng)著十幾個舞女，都是古巴來的，扭起桑巴比蛇還靈活——今天下午別走了，我?guī)闳ヒ娮R見識。”

“下次吧?！碧啤け窘苊鲹u頭，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新公司的事得趕緊籌備，巴拿馬那邊的殼公司要盡快注冊，名字得夠普通，不能讓人聯(lián)想到任何一方。還有那些能源公司的招投標流程，也得讓律師擬個章程，表面上得挑不出錯。這次是你洗白的一個好契機，雖然你無法洗白，但是未來你的孩子們呢？”

奧爾尼奧收起玩笑的神色，點了點頭：“正事要緊?！彼攘丝谕考桑安贿^你說得對，這次聯(lián)盟確實是個洗白的機會——海灣集團總不能一輩子靠‘產(chǎn)品’過日子，我還想在洛杉磯的那兩個孩子未來接手正規(guī)產(chǎn)業(yè)呢。”

“今晚就開會，把元老們說通，分成兩部分?！碧啤け窘苊骺粗鄣椎恼J真，“讓財務(wù)把那些見不得光的錢都轉(zhuǎn)到加州銀行再通過投資進能源項目里，買設(shè)備，建倉庫，雇工程師——把自己變成真正的能源大亨，誰還會翻舊賬？”

奧爾尼奧重重拍了下桌子：“就這么辦！今晚我就把海灣集團的核心成員都叫到莊園，誰不同意，就別怪我不講情面?！彼酒鹕恚砹艘幌挛餮b，“你在這兒坐著，我去應付那些‘求助者’——剛才那幾個南美商人，眼睛都快黏在我身上了?！?

唐·本杰明揮了揮手，看著他轉(zhuǎn)身融入人群，內(nèi)梅奧正摟著兩個女人向奧爾尼奧舉杯，伊萬則在和巖崎三司的副手低聲交談，手指在平板電腦上滑動——大概是在討論15%的管理費怎么交才“體面”。

沒過多久，安德烈?guī)е齻€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的三個保鏢警惕地守在卡座外圍，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唐，這幾位是巴西在墨西哥風電公司的代表?！卑驳铝业穆曇魤旱煤艿?，他顯然明白此刻不宜聲張，“他們有三個風電場，常年被地方軍閥敲詐，想加入能源安全聯(lián)盟?！?

為首的巴西人遞過來一張燙金名片，上面印著“卡洛斯·阿爾維斯”，頭銜是“尤卡風電集團總裁”。他的葡萄牙語帶著濃重的巴西口音，英語說得磕磕絆絆：“唐先生，我們愿意交15%的管理費，不過我們的是電-->>力所以那3美元的過路費可能與我們沒有關(guān)系吧？?！彼麖墓陌锾统鲆环菸募?，“但我們的風電場每年要向巴西zhengfu和墨西哥zhengfu交兩份稅，實在吃不消……您能不能讓聯(lián)盟的人幫幫忙，想想辦法避點稅？”

唐·本杰明快速翻看著文件，風電場的位置確實在尤卡坦半島——那是cjng和地方軍閥的緩沖地帶，治安混亂，卻也是墨西哥風能資源最豐富的區(qū)域。這些巴西人顯然是被打怕了，寧愿交兩份“保護費”，也要換個安穩(wěn)。

“避稅的事，不是在這兒能談的。”唐·本杰明合上文件，推了回去，“你們到了美國加州后聯(lián)系安德烈，找貞觀集團的法務(wù)團隊——他們知道怎么操作，既合法，又安全?！彼粗逅顾查g亮起的眼睛，補充道，“但有個前提，你們在墨西哥的所有交易，必須通過聯(lián)盟新公司走賬——這是聯(lián)盟的規(guī)矩。”

卡洛斯連連點頭，用葡萄牙語飛快地說著感謝的話，大概是沒想到能這么順利。安德烈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流利的葡萄牙語交代了幾句，然后示意三個巴西人先離開：“他們說愿意把風電場30%的利潤分給聯(lián)盟，只求沒人再去拆他們的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