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鄭舍恩的出租屋不遠(yuǎn)，沈南辭（余順的貼身助理阿南）心頭陡然一緊——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位大舅哥定是出事了。

游戲界面還停留在結(jié)算頁，敵方水晶炸開的淡藍(lán)色光效在屏幕上漸次消散，映得阿南臉上光影交錯。

他緊盯著聊天框里那兩個暗下去的頭像：鄭舍恩的“趙云”旁懸著“離線”的灰色標(biāo)識，方才團戰(zhàn)里那個笑鬧著搶五殺的人，此刻竟像墜入冰窖，連一絲生氣都無。

阿南指尖在鼠標(biāo)上懸了會，終究沒點下“開始下一局”。

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像浸了水的棉花，沉得發(fā)悶。

“秀妍，等我會兒，去趟洗手間，早憋不住了。”

他對著耳麥開口，刻意讓聲音保持游戲后的慵懶輕快，握著耳機的指節(jié)卻悄悄繃緊。

電波那頭傳來鄭秀妍帶羞的輕哼，尾音還飄著未散的笑意：“我也早想去了……剛才團戰(zhàn)太緊張，都忘了?！?

“那正好，一起？”阿南故意逗她，聽著女孩嬌嗔的“不要臉”和頭像暗下去的提示音，才松了耳機線。

電競椅的滑輪在地板上滑出輕響，阿南轉(zhuǎn)身撲向壁柜后的黑色收納盒——它被瓶瓶罐罐掩著，里面整齊碼著監(jiān)聽設(shè)備：

銀色耳機線繞成圈，微型接收器閃著微弱綠燈，還有一張手繪的出租屋平面圖，紅筆圈著十幾個小點，都是他當(dāng)初裝監(jiān)聽器的位置。

想起裝設(shè)備那天，阿南喉結(jié)微動。

那是他回燕京的第一晚，鄭舍恩喝得酩酊大醉，被他和秀妍架回出租屋時，還含糊喊著“金先生，不要逼我！”。

秀妍忙著給哥哥遞水擦臉，阿南趁機繞到各房間，將指甲蓋大小的監(jiān)聽器粘在臥室插座背面、客廳掛畫掛鉤上、書房書架最底層的書脊里——連衛(wèi)生間和陽臺都沒放過。

當(dāng)時手心全是汗，怕秀妍察覺，更怕醉醺醺的鄭舍恩突然醒來，直到確認(rèn)所有設(shè)備正常工作，才松了口氣。

可這大半個月，監(jiān)聽器里只有秀妍偶爾來送東西的笑聲，或是鄭舍恩不?；貋頃r的疲憊嘆息，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讓他心臟驟停的聲響。

戴上監(jiān)聽耳機的瞬間，電流滋滋聲先鉆入耳膜，緊接著，鄭舍恩的聲音傳來——沒了游戲里的爽朗，只剩壓抑的抗拒，像被捏住喉嚨的困獸：“金先生！不是說好了等下周她去爬山嗎？怎么突然要提前？”

耳機里沒有金先生的聲音，但從鄭舍恩的反應(yīng)，阿南能猜到對方語氣有多冰冷。

鄭舍恩的呼吸突然變重，像是被什么話戳中軟肋：“非這樣做不可嗎？那可是一條人命！”

“一條人命！”四個字讓阿南瞳孔驟縮——金家要大舅哥去sharen？殺誰？

沒等他想清，鄭舍恩的聲音突然發(fā)緊，帶著哭腔的顫抖：“你們別傷害秀妍！求你們了！我殺，我去殺，反正戰(zhàn)場上我也殺過，就當(dāng)我報答金家當(dāng)年救我們兄妹的恩！”

“……非殺不可嗎？”這句話問得極輕，像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耳機里陷入死寂，只有鄭舍恩粗重的呼吸聲。

阿南攥著耳機的手，指節(jié)已泛白，他甚至能想象出鄭舍恩此刻的模樣——或許低著頭，肩膀垮著，眼底全是絕望。

過了足足半分鐘，才聽見鄭舍恩帶著破音的妥協(xié)：“行，這事我做，我會辦妥，不會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