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那聲來自地底深處的悶響,如同巨獸在深淵中翻身,撞得整個地下空間天旋地轉(zhuǎn)。林默像被扔進(jìn)攪拌機(jī)的破布娃娃,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的金屬設(shè)備架,眼前金星亂冒,耳朵里灌滿了金屬扭曲的呻吟和吸音棉撕裂的悶響。右手?jǐn)嘀改莿偙蛔仙舅幒〉目斩?,瞬間被撕裂!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硫磺和鐵銹腥味的“氣息”順著那虛無的通道狂涌而入,蠻橫地沖刷著他的神經(jīng)末梢!
“呃啊——!”他喉嚨里擠出半聲破碎的慘叫,靈魂仿佛被凍僵又被灼燒。主屏幕上,他那顆代表“信標(biāo)”的紅點亮度炸裂,如同燒紅的烙鐵,瘋狂閃爍,幾乎要刺破屏幕!壓制力場強(qiáng)度:崩潰!的紅色警報像催命符般刷滿了整個視野。
“噗!”
場地中央,沈曼歌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后背,身體猛地向前一弓,一口滾燙的鮮血毫無保留地噴濺在啞光黑的貝斯琴身上。濃烈的血腥味瞬間混入了硝煙與松香的氣息中。她死死抓住琴頸,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才勉強(qiáng)撐住沒有倒下。但貝斯發(fā)出的那對抗深淵的低沉脈動,此刻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沈姐!”強(qiáng)子目眥欲裂,手中幽藍(lán)電光閃爍的短棍指向承重柱方向,那里傳來的“咔噠…咔噠…”刮擦聲變得更加密集、更加貪婪,仿佛有什么東西正用堅硬的爪子瘋狂地刨挖著吸音棉下的混凝土!
“老板!”紅毛尖叫著,臟辮狂甩,手指在主控臺上幾乎擦出火星,“低頻震源能量級數(shù)爆表!還在攀升!‘信標(biāo)’強(qiáng)度失控!b-7區(qū)域的物理擾動指數(shù)突破臨界!墻…墻要穿了!”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默。完了。這用噪音和吸音棉構(gòu)筑的脆弱堡壘,在這地底巨物的怒火面前,薄得像層窗戶紙。
“呵…”
一聲極輕、卻帶著濃重鐵銹味的冷笑,從場地中央傳來。
是沈曼歌。
她緩緩抬起頭,下巴和貝斯琴身上都沾著刺目的鮮血,臉色慘金如鬼,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卻在戰(zhàn)術(shù)鏡片碎裂的縫隙后,燃燒起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那不是絕望,而是被逼到懸崖邊、退無可退的、帶著血腥味的兇悍!
“想聽…是吧?”她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染血的肺葉里擠出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澳蔷汀爞€夠!”
話音未落!
她染血的右手,猛地從琴弦上抬起!不是撥弦,而是五指箕張,帶著一股決絕的狠勁,狠狠朝著貝斯那光滑的金屬琴身——拍了下去!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完全不似樂器該有的巨響驟然炸開!
那不是音符!那是baozha!
一股肉眼可見的、混合著濃烈硝煙氣息的灰白色沖擊氣浪,以貝斯為中心猛地擴(kuò)散開來!氣浪所過之處,空氣劇烈扭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地面上散落的樂譜紙、小零件被瞬間掀飛!離得近的周小敏直接被氣浪掀了個跟頭,眼鏡都飛了出去!
“嗡——?。?!”
緊隨氣浪而來的,是一道低沉到超越人類聽覺極限、卻又如同實質(zhì)巨錘般狠狠砸在每個人心臟和骨骼上的恐怖音波!那聲音仿佛來自遠(yuǎn)古戰(zhàn)場的號角,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帶著硝煙彌漫的焦土氣息,更帶著一種焚燒靈魂的純粹憤怒!
“呃!”強(qiáng)子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幽藍(lán)短棍上的電光都紊亂了一下。
“靠!”紅毛捂著耳朵,表情痛苦扭曲,主控臺的屏幕瞬間被雪花覆蓋了大半。
林默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這聲音狠狠攥住、揉搓!斷指空洞里涌入的冰冷粘稠感被這狂暴的音波狠狠沖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靈魂被放在砂輪上打磨的劇痛!但在這劇痛中,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來自地底的惡意窺視感,竟被短暫地壓制了下去!
這根本不是音樂!這是用貝斯當(dāng)戰(zhàn)鼓,用聲波做戰(zhàn)錘的——硝煙戰(zhàn)吼!
“咔噠…咔噠咔噠!”承重柱方向的刮擦聲猛地一滯,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暴反擊打懵了!隨即,那聲音變得無比狂躁和憤怒!頻率更快!力道更猛!吸音棉被撕扯開更大的口子,露出下面灰黑色的混凝土,細(xì)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不夠響?”沈曼歌染血的嘴角勾起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她根本不給那地底的東西反應(yīng)時間!拍在琴身上的右手五指猛地收攏,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琴頸!同時,她受傷的、纏著繃帶的左手,以一種完全違背常理的、近乎自殘的速度和力量,狠狠地、狂暴地——掃過了五根緊繃的貝斯琴弦!
“鏘——鏘鏘鏘鏘鏘?。?!”
一連串刺耳、尖銳、如同無數(shù)把鈍刀在生銹鐵皮上瘋狂刮擦的噪音風(fēng)暴,撕裂了空氣!這噪音毫無旋律可,只有最原始、最粗暴的金屬摩擦與高頻震蕩!它疊加在之前那低沉的硝煙戰(zhàn)吼之上,形成一股更加混亂、更加刺穿耳膜、更加令人精神崩潰的聲波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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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地下空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失控的噪音煉獄!吸音棉在這狂暴的聲波沖擊下劇烈顫抖,發(fā)出沉悶的悲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撕裂!設(shè)備架上的金屬零件瘋狂共振,發(fā)出“嗡嗡”的死亡顫音!紅毛的主控臺屏幕上雪花更甚,警報聲都被這物理噪音徹底淹沒!
“啊——?。?!”周小敏捂著流血的耳朵,蜷縮在地上,發(fā)出痛苦的尖叫。
強(qiáng)子臉色發(fā)白,死死咬著牙關(guān)抵抗著這無差別攻擊。
紅毛干脆把巨大的監(jiān)聽耳機(jī)死死扣在頭上,但依舊被震得齜牙咧嘴,對著主控臺破口大罵,可惜聲音完全被噪音吞噬。
而林默…
他感覺自己的腦漿都快被這噪音攪成豆腐花了!斷指處的劇痛和聲波沖擊帶來的眩暈惡心感讓他幾乎嘔吐。但詭異的是,在這狂暴噪音的“掩護(hù)”下,他右手那如同信標(biāo)般瘋狂閃爍的灼燒感和被窺視感,竟然…真的被壓制住了?!就像在熊熊燃燒的烽火臺上潑了一桶滾燙的瀝青,雖然粗暴,但火苗確實被暫時蓋了下去!
“瘋子…都是瘋子…”林默看著場地中央那個如同暴風(fēng)眼般的身影,她左耳后的紗布徹底被鮮血浸透,順著脖頸流下,染紅了半邊衣領(lǐng)。右手抓著琴頸,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崩裂,鮮血順著琴弦滴落。左手掃弦的動作大開大闔,帶著一種同歸于盡的瘋狂,每一次揮動都牽扯著身上的傷口,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琥珀色的眼眸里只剩下冰冷的殺意和燃燒的意志。
她在用命演奏!用血在拉響這道隔絕深淵的警報!
“滋啦——!”
一聲尖銳的、如同電線短路般的爆鳴突然從主控臺方向傳來!緊接著,整個地下空間猛地一暗!只剩下應(yīng)急燈慘綠的光芒和幾處設(shè)備短路冒出的電火花!
紅毛的尖叫終于能聽見了:“臥槽!過載!全他媽過載了!核心機(jī)組要炸了!老板!收手?。≡俸鹣氯ゼ叶紱]了!”
沈曼歌狂暴掃弦的動作猛地一頓!
“砰!”
又是一記沉重的、帶著余韻的手掌拍擊狠狠落在琴身上,如同最后的休止符!
噪音戛然而止。
死寂瞬間降臨。
只有設(shè)備短路冒出的“滋滋”電流聲,應(yīng)急燈管“嗡嗡”的低鳴,以及眾人粗重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在回蕩。
沈曼歌的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脫力般向后倒去。
“沈姐!”強(qiáng)子眼疾手快,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扶住了她癱軟的身體。入手一片粘膩的冰涼,全是血。
紅毛手忙腳亂地在冒煙的主控臺上操作著,試圖挽救?!袄习澹∧闩1?!真牛逼!一首安魂曲差點把咱自己送走!低頻震源…退了!暫時退了!b-7那邊…也沒動靜了!”她看著屏幕上終于開始回落的波形和物理擾動指數(shù),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和難以置信的亢奮。
林默靠在冰冷的架子上,渾身虛脫,耳朵里還在嗡嗡作響,像塞了一窩馬蜂。但右手?jǐn)嘀改钳偪竦男艠?biāo)灼燒感,確實平息了,只剩下被噪音蹂躪后的麻木和鈍痛。他看著被強(qiáng)子半抱半扶著的沈曼歌,她臉色白得像死人,氣息微弱,但那雙眼睛依舊半睜著,里面的火焰還未完全熄滅。這女人…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