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事,都等我出去再說!”
秦淮如被帶走之后,賈張氏愣了好一會兒,才滿頭虛汗地走出派出所。
太陽一照,她只覺得頭暈。
她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白活了,簡直眼瞎。
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人心這么可怕?
李進陽那個小壞種就不提了。
可怎么連自己兒媳婦和一大爺,都藏得這么深?
賈張氏狠狠打了個哆嗦。
“真是作孽……這四合院里住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秦家村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靜。
村民們照常日出上工、日落休息,熱火朝天地忙著大公社的生產建設。
不過在田間休息的時候,大家聊得最多的還是秦家的事。
秦家以前關系特別好的兩兄弟現在鬧翻了,甚至加高了院墻,兩家再也不來往。
秦老大和秦老二算是徹底撕破了臉。
一個怪大哥沒管好女兒亂造謠,壞了自家名聲;一個覺得弟弟做得太過分,淮如就算有不對,該打該罵都行,何必把人送進監(jiān)獄?
反正各有各的理,都心疼自己的孩子。
現在就連干活的時候,生產隊長都會特意把他們倆分到不同的田里,就怕兩人一沖動打起來。
“京如,你給我們講講,那個李進陽到底是個啥樣的人?”
“對對,那天我們都看見他了,長得可真俊?!?
“哎喲,人家可不只是長得俊,聽說還是紅星軋鋼廠的大領導呢!具體啥級別咱也說不準,反正手底下管著不少人。”
“嚯,這么年輕就當上領導啦?”
“那可不!要不咱京如能一門心思想嫁給他?”
田埂邊歇腳的婦女、婆子們七嘴八舌嘮著閑話。
大伙兒都催秦京如講講李進陽究竟是個啥樣人,個個好奇得不行——那天李進陽來村里,誰沒瞧見?白白凈凈的,看著就文氣,一瞧就是有出息的。
鄉(xiāng)下人說話不興扭捏,既然事兒早傳開了,秦京如也大大方方揪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晃悠:
“要說李進陽是啥樣的人……那可是萬里挑一的好!”
“跟你們說,莫說咱村,就是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男人全算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他這樣的?!?
“他本事大著呢,我慢慢給你們講……”
秦京如這么一開腔,四周漸漸靜了下來。越聚越多的人圍過來聽故事,倒不單是好奇李進陽,更是想聽聽京城里人過的啥日子。
不過聽著聽著,大伙兒心思全被秦京如嘴里的李進陽牽住了。聽說他十幾歲就沒了爹娘,不少人直嘆“可憐見的”;等講到秦淮如婆婆污蔑他喜歡寡婦、故意壞他名聲時,個個氣得牙癢癢,都說秦淮如是跟著婆婆學壞了,當年在村里時可沒這些彎彎繞。
待秦京如眉飛色舞地說到李進陽被惹急了,直接把秦淮如揪到廠保衛(wèi)科狠狠整治,還讓她游街示眾,眾人頓時拍腿叫好。
李進陽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秦京如當初在95號院住著時,閑著沒事可沒少打聽,有些事兒怕是比李進陽自己記得還清楚哩。
李進陽已經記不清許多瑣事,可秦京如卻樁樁件件都印在心底。
這一開口,便停不下來。
說到后來,連生產隊長也撂下手里的活兒,大大方方坐到田埂上,點上旱煙聽了起來。
他越聽越入神,煙嘴嘬得滋滋作響。
“嘖嘖,難怪人家能當領導,不光有學問,做事也真有章法。”
“京如,這人往后肯定有大出息。你沒跟他成家,實在是可惜了?!?
生產隊長這話引來一片贊同,周圍的人都跟著點頭。
越是貧苦的人,越盼著能翻身改命。
秦京如當初要是真嫁給了李進陽,那可真是草窩里飛出金鳳凰,一輩子難遇的好緣分。
“張大伯,話也不能這么說?!鼻鼐┤绲拖骂^,“他是個好人,是我……配不上他。”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這話聽著雖不好受,卻也是實情。
生產隊長嘆了口氣,起身在鞋底敲了敲煙灰,把煙桿往腰帶上一插。
“京如,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日子總得往前過。”
“等忙完這幾天,大伯去鄰村幫你打聽打聽。聽說那兒有個小伙子是初中畢業(yè),雖比不上李進陽,但對咱們莊稼人來說,也算不錯了……”
他寬慰了幾句,便招呼大家繼續(xù)干活。
眾人心里都替秦京如惋惜,覺得這事兒全怪她姐姐秦淮如。
要不是她從中作梗,說不定這段姻緣真能成,可惜了。
正說著,一個郵遞員騎著自行車在路邊停下。
“張大隊長,快來,有你們公社的掛號信!”
掛號信?
一聽這話,公社的人嘩啦啦全圍了上去。
這年頭,村里人能收到信都算稀罕。大伙兒有事多半托人捎口信,誰舍得花錢寄信?
更別說是掛號信了。
那通常是公家才用的,老百姓可舍不得花這個錢。
張隊長趕緊撂下鋤頭,三兩步迎上去,“郵遞員同志,這是哪寄給咱們公社的信?是不是上邊有新精神?”
他邊說邊從懷里掏出旱煙,拿衣角抹了抹煙嘴,遞過去請郵遞員抽兩口。
莊戶人家平時哪備得起紙煙,都是逢紅白喜事才買兩包撐場面。
不是上級來的,是京城針織二廠人事部發(fā)的,給你們公社秦京如。叫她來簽收吧。
掛號信比平信嚴格得多,寄件得專程跑郵局,經工作人員驗視密封,辦妥掛號手續(xù)。每經一處都要登記,收件人也得簽字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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