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火把寨萬籟俱寂。白日里的喧囂與暗流,都沉入了濃重的夜色之中。只有遠(yuǎn)處山巔偶爾傳來的幾聲狼嚎,更添了幾分邊陲之地的荒涼與神秘。
花翎睡得正沉。她蜷縮在鋪著獸皮的木榻上,呼吸均勻,小麥色的臉頰在透過窗欞的微弱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長期的部落生活,讓她即使在睡夢中,也保持著獵手般的警覺。
忽然,她感覺到床邊似乎有人!一股陌生的氣息逼近!
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花翎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沒有絲毫睡意,只有銳利的寒光!她身體如同蓄勢待發(fā)的豹子般彈起,右手閃電般探向枕下,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手腕一翻,刀尖已經(jīng)精準(zhǔn)地抵在了來人的咽喉之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快如電光石火!
“別動!”她壓低聲音喝道,帶著凜冽的殺氣。
然而,當(dāng)她借著微光看清來人的臉時,不由得愣住了。刀尖微微顫抖了一下。
“是……是我!花翎!別動手!”張綏之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和明顯的驚慌。他顯然被花翎這突如其來的反應(yīng)嚇得不輕,臉色在黑暗中顯得有些發(fā)白,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綏……綏之哥哥?”花翎徹底清醒過來,連忙收回短刀,心臟卻因為剛才的驚嚇和此刻的近距離接觸而怦怦直跳。她看著張綏之近在咫尺的、帶著慌亂卻依舊俊朗的臉龐,聞到他身上淡淡的、不同于寨中男子的書卷氣息,臉頰不由得飛起兩朵紅云,心中小鹿亂撞。深更半夜,綏之哥哥偷偷摸進自己的房間……難道……他終于開竅了?是來找自己……“纏草露”的?這個念頭讓她瞬間春心蕩漾,身體都有些發(fā)軟,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嬌媚和期待:“綏之哥哥……你……你怎么半夜來了?是……是想我了嗎?”
張綏之此刻哪有心思理會少女的旖旎情懷,他急促地低聲道:“花翎,別鬧!有正事!木德隆的房子被木景云下令封了,我進不去!我需要你和阿依朵幫忙!”
花翎這才明白是自己想岔了,臉上更紅,有些羞惱地跺了跺腳,但聽到是正事,立刻收斂了心神:“幫忙?進那死過人的房子?綏之哥哥,你要做什么?”
“我懷疑木德隆的房間里,藏著能揭開真相的關(guān)鍵證據(jù)!必須進去搜查一次!”張綏之語氣堅決,“但我不會武功,fanqiang入戶不行。你們身手好,幫我從屋頂進去!”
花翎見張綏之神色凝重,知道事關(guān)重大,毫不猶豫地點頭:“好!我跟你去!叫上阿依朵,她更靈巧!”
兩人悄悄溜出房間,來到隔壁叫醒了阿依朵。阿依朵聽說要夜探兇宅,非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得兩眼放光。三人如同暗夜中的貍貓,借著建筑物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潛行到了寨子?xùn)|頭那座被貼上封條、顯得格外陰森的木樓前。
四周寂靜無人,只有風(fēng)聲嗚咽。花翎和阿依朵對視一眼,默契點頭。只見花翎蹲下身,阿依朵輕盈地踩上她的肩膀,花翎猛地向上一托!阿依朵借力騰空,雙手如同吸盤般牢牢抓住屋檐邊緣,腰肢一擰,便悄無聲息地翻上了屋頂。她找到一處看起來較為薄弱的屋瓦連接處,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撬開幾片瓦,露出了一個可供人鉆入的洞口。隨后,她放下早已準(zhǔn)備好的繩索,花翎和張綏之依次攀爬而上。
進入木樓內(nèi)部,一股混合著血腥、霉味和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作嘔。黑暗中,仿佛有無形的眼睛在窺視。張綏之點亮了帶來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這間發(fā)生過命案的房間,桌椅傾倒,地上依舊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花翎和阿依朵雖然膽大,此刻也不禁有些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靠近了張綏之。
張綏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沒有急于翻箱倒柜,而是舉著火折子,如同一個最耐心的獵手,開始靜態(tài)地、仔細(xì)地觀察整個房間的布局。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緩緩掃過靠墻的書架(上面零散放著幾本兵書和賬冊)、凌亂的床榻、厚重的衣柜,以及每一寸地板。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房間中央那張屬于木德隆的、做工粗糙卻結(jié)實的雕花木床上。床很大,靠墻擺放。張綏之的目光在床架的雕花上細(xì)細(xì)逡巡。突然,他眼神一凝!靠近墻壁那一側(cè)的床架,其中一塊雕花木板的邊緣,其磨損程度和光滑度,似乎與周圍其他部分略有不同!就像是……經(jīng)常被人用手指觸摸、按壓所致!
他立刻蹲下身,將火折子湊近床底與墻角的地面。地面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但在靠近墻角、床背遮擋的那一小片區(qū)域,灰塵的分布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細(xì)微的異常!那里的灰塵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均勻,而是仿佛有某種扁平的、不規(guī)則的物體,被頻繁地推入拉出,掃過了地面,留下了一些難以察覺的、斷續(xù)的痕跡!
“有暗格!”張綏之心中狂跳,壓低聲音對花翎和阿依朵說,“幫我,把床稍微往外挪一點,小心別弄出太大聲音!”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花翎和阿依朵聞,立刻上前,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將沉重的木床挪開了半尺左右,露出了床背與墻壁之間的狹窄縫隙。
張綏之將火折子交給花翎,自己則俯下身,將手伸進那陰暗的縫隙中,仔細(xì)摸索那塊邊緣異常光滑的雕花木板。果然!這塊木板并非完全固定在床架上,而是有些輕微的松動!他嘗試著用力按壓、推拉,木板紋絲不動。他想了想,改用指尖在木板邊緣細(xì)細(xì)感受,終于在一處極其隱蔽的角落,摸到了一個幾乎無法用肉眼看到的、細(xì)如發(fā)絲的卡扣!
“需要細(xì)小的工具……”張綏之喃喃道。他看向花翎,目光落在她盤發(fā)用的一根磨制光滑的獸骨簪子上?!盎幔枘泗⒆右挥??!?
花翎會意,立刻拔下簪子遞給他。張綏之接過還帶著少女體溫和發(fā)香的骨簪,屏住呼吸,將簪子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個細(xì)微的卡扣縫隙中。他全神貫注,手腕極其穩(wěn)定地輕輕撥動、試探。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精準(zhǔn)的控制力,稍有差池,可能就會損壞機關(guān)或觸發(fā)警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花翎和阿依朵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緊緊盯著張綏之的手。終于,在嘗試了數(shù)次之后,只聽極其輕微的“咔噠”一聲脆響,仿佛某種機括被解開了!
張綏之心中一喜,輕輕一扳,那塊雕花木板應(yīng)聲向內(nèi)彈開,露出了一個隱藏在床架厚實木材中的、約莫一尺見方的暗格!
暗格中,靜靜地躺著一個紫檀木制成的小匣子,做工精致,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鏡,在火折子的微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