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厲霆再出來的時候,蘇小小已經(jīng)哭完了。
就呆呆地坐在后車座里發(fā)呆,車上不知何時沒了暖氣,蘇小小甚至沒感受到任何冷意。
白厲霆坐進(jìn)車?yán)锔杏X到冷,才重新打開,他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后座里的人,目光下撇問道,“想好了嗎?怎么決定?!?
“……”
漫長的沉默。
蘇小小還在猶豫之中。
那些傷害她無法忽視不見,可對于宋時宴現(xiàn)在的情況,她也做不到不聞不問,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永遠(yuǎn)不在了,看到遺書的時候她肯定會痛的無法呼吸吧。
“你帶我去啊?!?
“我還是做不了絕情的人。”
蘇小小將臉龐上劃過的淚痕擦擦干凈,然后拿出氣墊口紅補了一下憔悴的氣色。
“我們多久能過去啊,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蘇小小其實內(nèi)心掙扎的同時也很緊張,畢竟昨晚才大吵過一架,什么狠話都已經(jīng)說出來了。
白厲霆將車子啟動,“十五分鐘左右。”
“他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太樂觀,所以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吧,而且他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透漏,等會兒我不進(jìn)去?!?
“……”
“好,你把我放在門口就行?!?
二十分鐘后,白厲霆還真的將她放在門口就轉(zhuǎn)頭開車回去陪老婆了。
蘇小小一個人在門口有點緊張,腳步慢吞吞地往里走著,有點找不著地方。
就在拐角處瞎碰的時候,突然遇到了從辦公室里剛休息出來的霍瑩。
看著蘇小小眼熟,心里一想,這不是兒子女朋友嗎?在手機上看過照片的。
不過此刻她來這兒,肯定是來看宋時宴的。
霍澤也理解,倒是一樣宋時宴能活下來和蘇小小重修于好。
“你是找人對嗎?我?guī)闳グ?。”霍瑩關(guān)上門,帶著她往前走。
蘇小小在身后疑惑了句,“你知道我要找誰嗎?”
“嗯!跟我來就是了?!?
隨后霍瑩將蘇小小帶到了一間房子外面。
在開門之前,霍瑩又語重心長說了幾句話,“蘇小姐,其實我知道你是誰,既然你今天過來這里了想必也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我會讓霍澤主動離開你的?!?
“你是他母親?”蘇小小眉頭蹙起,臉色緊繃。
想到先前白厲霆就說了霍澤知道這一切,現(xiàn)在宋時宴的主治醫(yī)師就是他母親。
霍瑩點頭,“是的,我是個坦蕩的人,不想瞞你什么,所以還是說清楚一點比較好?!?
“蘇小姐,不管選擇誰,都是你自己的權(quán)利,我也會盡全力救好他的?!被衄摵苷Z重心長,說著說著便嘆了口氣。
蘇小小愣了愣神,“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很嚴(yán)重的地步嗎?”
“嗯!他不聽勸,昨天我一眨眼,人就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回來身體很多器官受損,足足搶救了七八個小時,一直帶著呼吸機,等到凌晨的時候才緩過來一些,可以正常行走說話。”
“謝謝您?!碧K小小手搭在門把上,卻遲遲不敢轉(zhuǎn)動下去,眼眶再次紅潤起來,眼淚就在盤旋。
蘇小小突然抽動了一下鼻子,調(diào)整好情緒,就要推門進(jìn)去,霍瑩又說了一句話。
“等下,你不要進(jìn)去,兩個人不要有任何肌膚接觸,里面有口罩記得帶上?!?
不要進(jìn)去?
再還沒有開門的時候,蘇小小還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直到一只腳邁進(jìn)去。
就看到諾大的房子里,放著一個圓形的蒸汽罩,男人的身影,靜靜躺在病床上。
無菌隔離罩。
將病人徹底與外界空氣隔絕起來,由里面提供的氧氣進(jìn)行呼吸。
蘇小小聽話將一旁的口罩帶上,帶眼淚已經(jīng)止不住的流下臉頰。
她慢慢走近,將雙手放在玻璃上,卻怎么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宋時宴原本靜靜躺著。
仿佛一種信念感一樣,好不容易入睡,卻又突然睜眼。
他躺在這里面,完全聽不到外面任何的聲音。
必須要隔絕夠八個小時才能出來一次。
用特殊的水蒸氣,來蒸發(fā)體內(nèi)的毒素。
在看到玻璃門外面的蘇小小時,并沒有太過驚訝,他緩緩坐起身,赤著腳,然后走了過來。
宋時宴看著那張清秀泛紅的臉,心疼的快要碎了,隨后也抬起手想去撫摸她落淚的臉龐。
“不要哭……”他輕輕說著。
然后又突然露出一絲笑,他的嘴角笑起來其實很好看,只不過在他鮮活的生命中,為數(shù)不多的笑容都給了蘇小小。
宋時宴實視線漸模糊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掉眼淚了,只是自自語地呢喃,“對不起?!?
“沒想到最后一眼居然是在夢里,我甚至想念到用意念來幻化你的模樣,小小,你肯定是想我了,所以才來我的夢里是嗎?”
他將這種狀況,認(rèn)知為回光返照。
宋時宴真的以為自己不行了,所以才會在這種瀕臨死亡的時候最后一眼浮現(xiàn)著他的模樣。
宋時宴忘記自己的眼淚,和濕潤的臉龐,一直細(xì)心的去擦拭著玻璃外的那張臉龐。
聲音也沒有停止,他怕自己停下家,連她的幻影也消失了。
“小小,對不起,昨天說的那些話都并非我自愿的,我愛你,無比愛你,但我不能再表達(dá)出任何一句這樣的話來,我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只有放棄你拋棄你,以后你才不會在我離開的日子里更加痛苦?!?
“不管你以后會不會和霍澤在一起,我都會一直祝福你。小小,我希望你沒有我也可以幸福,但又自私地希望你不要將我忘的太干凈?!?
宋時宴從來沒有這樣流過眼淚,但他覺得是在夢里,是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就流最后一次眼淚。
雖然文玉淑已經(jīng)抓到了,解藥配方也有了,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治愈,可他身體很多器官都損壞的太嚴(yán)重了,救不救的回來都是另一回事,所以該有的告別他不想少了。
蘇小小站在外面,看著宋時宴這幅樣子,心痛到無以復(fù)加。
她突然放聲大哭出來,好像他說了很多話,自己卻什么都聽不到,她拼命跟他揮手,他還是毫無反應(yīng),目光空洞無神,連昨晚見到時的一份凌厲都沒有。
“宋時宴,你聽不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