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小心擱下筆,
雙手捧著寫滿詩句的彩箋,
緩步從人群中走出,
來到武媚娘與正陽面前,
雙膝跪地,低眉斂目,依循宮規(guī)叩拜行禮,
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卻又不失恭謹:
“奴婢上官婉兒,叩見天后,叩見公主?!?
“平身?!?
武媚娘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平穩(wěn)無波,聽不出絲毫喜怒。
緊接著,又補充道:
“抬起頭來?!?
上官婉兒依緩緩抬頭,
目光依舊謙恭地垂視著面前的地面,不敢有半分僭越。
武媚娘終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清麗的眉眼,秀挺的鼻梁,
尤其是飽滿光潔的額頭,竟與當年的上官儀有幾分相似。
武媚娘心中微微一震,往事涌上心頭,
她迅速壓下心中的情緒波動,
面色恢復如常,
“正陽極力舉薦于你,你才華橫溢?!?
武媚娘的聲音依舊平靜,
婉兒再次躬身行禮,語氣謙卑卻不卑微:
“天后面前,奴婢不敢才。
蒙公主抬愛,愿竭盡駑鈍之力,勉力一試,只求能博天顏一粲。”
短短幾句話,既表達了對天后的敬畏,
又感謝了公主的賞識,辭得體,不卑不亢。
武媚娘眼中露出贊賞,向身旁的粉平抬了抬手,淡淡道:
“呈上來吧!”
粉平立刻垂首躬身,恭敬地應道:
“是!”
她輕步上前,從婉兒手中接過彩箋,
小心翼翼地捧著,呈到武媚娘面前。
片刻后,上官婉兒的詩作便落在了武媚娘手中。
武媚娘展開彩箋,目光落在詩句上,頻頻點頭,眼中的認可之色愈發(fā)明顯。
一旁的正陽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湊到武媚娘身邊,
借著她的手一同觀看上官婉兒的詩作。
待看完全詩,正陽眼中滿是驚喜,忍不住輕聲念了出來:
“密葉因裁吐,新花逐翦舒。
攀條雖不謬,摘蕊詎知虛。
春至由來發(fā),秋還未肯疏。
借問桃將李,相亂欲何如?!?
隨著正陽的聲音落下,
殿內(nèi)那些之前曾暗中奚落過上官婉兒的人,
無不面露驚訝之色,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一個身份低微的宮女,竟然能寫出如此文采斐然的詩句?
而且看她的模樣,年歲尚輕,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
小小年紀,竟能將剪彩花的形態(tài)、神韻描繪得這般細膩靈動,
詩句中既蘊含著細致入微的觀察之巧,
又暗藏著幾分不卑不亢的傲骨,
哪里像是尋常宮女能有的才思與眼界?
先前那些暗諷她出身低微,難登大雅之堂的人,
此刻都紛紛斂了神色,有的低頭捻著衣袖,神色局促,
有的悄悄與身旁之人交換著眼色,滿是震驚與尷尬,
誰也沒料到,這個被他們輕視的“低等宮女”,
竟藏著這般驚艷四座的筆墨。
武媚娘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緩緩點頭,贊賞道:
“不錯!這首詩立意新穎,措辭精巧,實屬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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