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武媚娘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淡淡的質(zhì)疑。
她抬眸看向李顯,目光銳利如鋒,直直地鎖住他,
將他心底的那點小心思盡數(shù)看穿。
李顯被這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心底發(fā)虛得厲害。
他雖已成年,登基為帝,成為九五之尊,
可在武媚娘面前,那份自幼養(yǎng)成的敬畏早已刻入骨髓。
此刻面對她平靜卻極具壓迫感的視線,
他竟像幼時偷偷貪玩被母后抓包一般,
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擺,連呼吸都變得緩慢而滯澀。
先前在韋氏面前的篤定與底氣蕩然無存,
他慌忙錯開武媚娘的目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聲音低弱帶著些許倔強:
“是……是啊,朝臣們都安分守己,事事配合,并未出什么亂子。”
武媚娘看著他這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心中了然,卻并未點破。
她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動作從容不迫:
“你既說一切順?biāo)?,那便再好不過,
只是母后要提醒你,‘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百姓的贊譽、朝臣的順從,不是憑空而來,
你父皇愛民如子,在位時,躬親庶政,與民休息,
才換得這國泰民安的局面,
如今你剛登基,切不可掉以輕心,更不能被表面的平和蒙蔽了雙眼?!?
李顯聽得心不在焉,只含糊地應(yīng)著:
“兒臣謹記母后教誨?!?
目光卻時不時飄向殿門,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場讓他倍感壓抑的對話,
回到韋氏身邊尋求慰藉。
武媚娘將他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用力放下茶盞,語氣更為嚴肅:
“李顯,你要記住,你是大唐的天子,不是需要旁人哄著的稚子!
朝堂之上,人心叵測,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往后遇事,多問問裴炎,劉景先這些老臣的意見。”
李顯面上依舊恭順,心底卻早已泛起不滿,
誠如母后所說,他又不是孩子,
誰好誰不好,他自然知曉。
他強壓下心頭的不快,躬身道:
“兒臣明白,定不會讓母后失望?!?
武媚娘看著他這副口是心非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李顯如今正是年輕氣盛,急于證明自己的年紀,多說無益,
只能等他真正碰了壁,才會明白她的苦心。
她揮了揮手,語氣恢復(fù)了先前的疲憊:
“罷了,你剛登基,事務(wù)繁忙,也別在母后這里耽擱太久,回去處理政務(wù)吧?!?
李顯如蒙大赦,連忙起身行禮,轉(zhuǎn)身快步走出殿門。
殿內(nèi),武媚娘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復(fù)雜的神色,
李顯,真能扛得起大唐的未來嗎?
韋氏手捧青瓷茶盞,端坐于鋪著云錦軟墊的鳳榻之上。
她眸中盛著星光,滿是從太子妃熬到母儀天下的狂喜,
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連呼吸都帶著志得意滿的輕揚,
好似這雕梁畫棟的宮殿,早已盡在她掌控之中。
她已讓人打探清楚,自李顯登基半月以來,
武媚娘深居簡出,既不過問前朝政務(wù),也未曾召見過任何朝臣,
每日只讓乳母將皇孫李重照抱去陪伴一個時辰。
這般“退隱”姿態(tài),讓韋氏越發(fā)心高氣傲,
嘴角不由自主的噙著輕蔑:
武媚娘,你終究是老了,銳氣盡失,
往后這大唐的前朝后宮,遲早是我韋氏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