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際潛航者號”像一顆吃撐了的海豚膠囊，艱難地擺脫了“流動性陷阱”的粘稠擁抱，朝著老寬海圖上標注的“韭菜群島”深處潛去。窗外的海水逐漸從令人不安的糖漿質(zhì)感恢復正常，但顏色卻詭異地泛起一層薄薄的、頑固的綠色，仿佛有無數(shù)微小的韭菜汁液在其中擴散。

“檢測到水體成分變化，葉綠素含量異常升高，并伴有微弱生物電信號…類似植物神經(jīng)沖動？”莎拉盯著控制屏上一串串跳動的數(shù)據(jù)，語氣帶著科研人員特有的困惑，“這不符合已知海洋生物學?！?

“嘎…”企鵝cfo的項圈也閃爍著綠光，它用翅膀指著窗外，只見一些細長的、海草般的植物開始出現(xiàn)，但它們扭動的姿態(tài)不像隨波逐流，反而像是在…看盤？時而緊張地蜷縮，時而興奮地舒展。

“‘韭菜生態(tài)’…”陸川想起老寬的話，看來這不只是個比喻。

潛艇繼續(xù)前進，前方海底的景象逐漸清晰。

那并非想象中的荒蕪或破敗，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熱鬧。

只見色彩斑斕的珊瑚礁之間，搭建著各式各樣簡陋卻頗具規(guī)模的“建筑”。有用沉船殘骸和廢舊集裝箱拼湊的屋舍，上面歪歪扭扭地刷著“價值投資”、“長期持有”、“打死不割”等標語；有利用海底火山熱泉建立的“分布式算力中心”——其實就是一堆銹跡斑斑的服務器機柜泡在海水里冒著泡泡，旁邊立著牌子“礦機溫泉，算力永動”；甚至還有用巨大貝殼和發(fā)光水母構建的“信仰燈塔”，不斷向外散發(fā)著綠色的、充滿期盼與焦慮混合頻率的光波。

一些奇特的“居民”在期間穿梭。

有穿著褪色西裝、戴著防水眼鏡、腋下夾著防水平板電腦的章魚，觸手飛快地同時操作八個屏幕，似乎在同時分析多個幣種；有背著龜殼、殼上刻滿了k線圖和人壽保險條款的海龜，行動緩慢但眼神固執(zhí)，嘴里念叨著“時間換空間”；有成群結隊的小丑魚，它們組成的陣列不斷變化，時而形成“金叉”圖案，時而變成“死叉”，像是在進行某種技術分析表演；甚至還有巨大的鯨魚，但它們噴出的水柱不再是普通海水，而是閃爍著各種數(shù)字和圖表的信息流，儼然是移動的財經(jīng)信息廣播站。

這里的一切，都透著一股被金融深度pua后頑強存活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氣息。

“我們…這是到了哪個平行宇宙的散戶大本營？”莎拉難得地吐槽了一句。

潛艇的到來，顯然引起了“韭菜群島”居民的注意。

幾只騎著海豚、手持用魚叉和計算器改裝而成的“估值測量儀”的梭子蟹巡邏隊圍了上來。它們的蟹殼上涂著“群島保安，理性估值”的字樣。

一個為首的、蟹鉗特別大的螃蟹游到潛艇舷窗前，用鉗子敲了敲玻璃，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它身后一個背著喇叭的海馬立刻翻譯（雖然翻譯得磕磕巴巴）：

“外…外來者！報…報上你們…的市盈率！和…和未來十二個月…預期現(xiàn)金流！否則…按…按垃圾處理！”

莎拉：“……”

企鵝cfo嘎嘎叫了幾聲，項圈投射出一段復雜的財務模型試圖溝通。

螃蟹保安隊長看了看那模型，蟹眼轉動，似乎在計算，然后猛地揮舞起大鉗子：“虛…虛假模型！假設條件…過于樂觀！扣…扣非凈利潤…存疑！你們…有風險！跟…跟我們走一趟！”

它身后的螃蟹保安們立刻舉起魚叉計算器，對準了潛艇，一副要“強制平倉”的架勢。

陸川揉了揉眉心，對莎拉說：“給他們看‘硬通貨’?！?

莎拉會意，操控機械臂，將從老寬那里換來的一小箱“抗波動能量餅干”（王姨特制，用料扎實，能量穩(wěn)定）遞了出去。

螃蟹保安隊長疑惑地用鉗子夾起一塊餅干，檢測了一下。

“嗯？！實…實物資產(chǎn)！高…高碳水能量！穩(wěn)…穩(wěn)定價值儲存！”它的語氣瞬間變得驚喜，蟹眼放光，“這…這市盈率…啊不，這餅盈率…相當不錯！歡迎！歡迎來到韭菜群島！”

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螃蟹保安們立刻收起武器，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將潛艇導向群島中心一個看起來像是用沉沒的游輪改造的“港口”。

潛艇停穩(wěn)，艙門打開。

陸川抱著鳥巢，帶著莎拉和企鵝cfo剛走出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與其說這是一個港口，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露天的、狂熱的…線下交易大廳兼信仰道場！

數(shù)以千計的各種海洋生物和少量看起來像是落難人類幸存者的居民聚集于此，全都緊盯著中央一根巨大的、由發(fā)光水母和珊瑚構成的…天然k線圖騰柱！

那根柱子上的光芒不斷變化，勾勒出各種資產(chǎn)力價格的走勢圖。但那些走勢圖毫無邏輯可，時而垂直拉升（“利好！海帶期貨漲停！”），時而斷崖下跌（“恐慌！扇貝又跑路了！”）。

居民們的情緒完全被這根柱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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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柱子顯示上漲時，全場沸騰，鯨魚歡快地噴出牛市信息流，章魚們瘋狂用觸手下單（也不知道下的什么），小丑魚陣列拼出“allin”字樣，海龜們慢悠悠地表示“我早就說了要價值投資”。

當柱子顯示下跌時，全場哀嚎，無數(shù)居民（尤其是那些人類）捶胸頓足，有的當場痛哭表示“年底翻倍買房沒了”，有的則眼神麻木地念叨“信仰充值，長期持有”，還有的則憤怒地大喊“莊家無恥！惡意做空！”。

整個港口都彌漫著一股極其濃烈的、幾乎實質(zhì)化的…集體情緒波動！這種波動甚至影響了周圍的環(huán)境，導致光線扭曲，水流異常。

“這…這簡直是一個巨大的…情緒化市場本身！”莎拉震驚道，“他們的集體情緒和信仰，在實時塑造著那根k線柱的走勢！這是一種…自激回路！”

陸川體內(nèi)的微型金融市場也受到了強烈的干擾和吸引。債務黑洞奇點加速旋轉，似乎對這種純粹由情緒驅動的混亂市場既厭惡又渴望。鳥巢里的‘小暗’似乎也被這濃烈的“韭菜味兒”吸引，好奇地探出腦袋，小眼睛盯著那根變幻莫測的k線柱，喉嚨里發(fā)出輕微的咕咚聲，仿佛在計算著什么?！〗稹瘎t微微散發(fā)溫暖金光，試圖穩(wěn)定周圍躁動的能量。

這時，一個看起來像是人類長老模樣的人（穿著一身用防水布做的、印滿了“止盈止損”字樣的長袍）在一群狂熱螃蟹保安的簇擁下走了過來。他手里拿著一根鑲嵌著珍珠的權杖（仔細看，珍珠是個算盤珠子）。

“遠道而來的朋友！歡迎來到韭菜群島！”長老聲音洪亮，帶著一種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混合了真誠與忽悠的氣質(zhì)，“我是這里的‘首席信仰官’兼‘情緒維穩(wěn)大隊長’，你們可以叫我‘吳伯’（unclewu）?！?

他的目光掃過陸川懷里的鳥巢和兩只小雞，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但很快被熱情掩蓋：“看諸位器宇不凡，尤其是您懷中這…這奇特的生靈，似乎能感應市場波動？莫非是天賜的‘圣禽’，來指引我們這些迷途的韭菜？”

陸川還沒回答，旁邊一個背著龜殼的老海龜就慢悠悠地插嘴：“新變…變量？引入…新變量…需要…評估…風險…系數(shù)…”它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極其考驗耐心。

吳伯長老哈哈一笑：“龜丞相說得對！風險始終存在！但機遇也往往伴隨風險而來！朋友們，既然來了，就是緣分！不如參與我們的‘每日信仰充值’儀式如何？只要心誠，k線一定會直沖云霄！”

他指著那根巨大的k線圖騰柱，眼神狂熱。

所謂的“信仰充值”儀式，就是所有居民集中意念，對著k線柱瘋狂默念或大喊自己希望上漲的資產(chǎn)名稱和期望價位，試圖用集體意志“拉盤”。

陸川看著那群狂熱又絕望的-->>居民，又看了看那根完全由情緒驅動的k線柱，忽然對莎拉低聲說了幾句。

莎拉點點頭，走到潛艇旁，從里面取出了一個便攜式的全息投影儀——這是老寬潛艇里的標配娛樂設備，里面存了一些經(jīng)典的財經(jīng)新聞和市場數(shù)據(jù)。

莎拉熟練地操作了一下，然后將投影儀對準了k線圖騰柱旁邊的一塊空曠巖壁。

唰！

一道光柱射出！

在巖壁上，投影出了一段…極其枯燥、冗長、充滿專業(yè)術語和復雜公式的…美聯(lián)儲某次議息會議的紀要全文！

這份紀要，客觀、冷靜、毫無情緒，通篇都是“鑒于當前通脹預期與就業(yè)市場數(shù)據(jù)的非線性關聯(lián)”、“資產(chǎn)購買步伐的調(diào)整需權衡邊際效用與潛在溢出效應”之類的鬼話。

這畫風，與現(xiàn)場狂熱的、情緒化的“信仰充值”儀式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就像一盆冰水，猛地澆進了一鍋滾油里！

剎那間，整個港口詭異的安靜了一下。

所有居民，無論是鯨魚、章魚、小丑魚、海龜還是人類，都下意識地看向那份冰冷、客觀、毫無波瀾的會議紀要。

那根由純粹情緒驅動的k線圖騰柱，猛地劇烈閃爍起來！

上漲的綠色光芒仿佛遇到了天敵，瘋狂閃爍試圖抵抗，但那份紀要所代表的“理性”、“冰冷”、“客觀”的規(guī)則力量，如同降維打擊，強行介入這個情緒化的市場！

k線柱上的走勢，開始變得…扭曲而精分！

一部分區(qū)域還在瘋狂拉漲（代表頑固的多頭信仰），一部分區(qū)域開始暴跌（代表被紀要嚇破膽的空頭），更多區(qū)域則開始劇烈震蕩，畫出無數(shù)亂七八糟的毛刺，仿佛整個市場的情緒被強行撕裂了！

居民們?nèi)笺铝耍?

“這…這是什么魔法？”“好…好冰冷的文字…我看得有點頭暈…”“不對！這是利空！絕對是利空！快跑！”“胡說！這是利好！紀要說了‘保持耐心’！這是鴿派表述！加倉！”“哪個字寫鴿派了？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我不管！我相信光！信仰充值！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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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場陷入一片混亂，爭吵聲、質(zhì)疑聲、信仰崩塌聲和頑固的充值聲此起彼伏。

吳伯長老也傻眼了，他試圖維持秩序：“安靜！安靜！不要被外界雜音干擾！集中意念！信仰！我們需要信仰！”

但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