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揉著仿佛被塞進過攪拌機的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耳邊是老壺和那個數據鏈虛影毫無營養(yǎng)的爭吵。一個揪著陳年老條例不放，一個拿著失效的權限較勁，活像兩個在菜市場為了三毛錢白菜梆子吵得面紅耳赤的老頭。
“停！停！停！”陸川介入兩人中間，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二位，吵能解決問題嗎？能變出規(guī)則點數來交罰款嗎？”
數據鏈虛影冰冷的“目光”轉向陸川：“無法支付，將啟動強制清償程序。程序啟動倒計時：59秒…”
老壺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如果他還有力氣翹的話）：“小子！你跟這破機器廢什么話！它就是個死板的執(zhí)行程序！根本不通情理！”
“死板好啊！”陸川反而笑了，對付死板的程序，他可有的是“歪理”，“死板就代表有漏洞可鉆！有規(guī)則可循！”
他轉向數據鏈虛影，臉上堆起職業(yè)假笑：“管理員先生，是吧？您看啊，情況是這樣的?！?
“第一，我們確實未授權激活了節(jié)點，這點我們承認，錯誤在我們?！毕日J錯，降低對方警惕。
“第二，但您看，這個節(jié)點年久失修，狀態(tài)極差，根據《跨維度公共基礎設施維護條例》（他瞎編的）第n條，對于處于‘瀕?！癄顟B(tài)的公共設施，任何激活或嘗試修復行為，是否應該被視為‘善意維護’，從而減免甚至免除相關費用？”開始胡扯，并試圖偷換概念。
數據鏈虛影閃爍了一下：“檢索中…未查詢到相關條例。本節(jié)點維護依據為《第七代規(guī)則網絡節(jié)點管理守則》…”
“第七代？太老了！過時了！”陸川立刻打斷，“現在都迭代到第一百零八代了！您這系統(tǒng)該升級了！根據新規(guī)，我們這種行為叫‘測試性激活’，屬于壓力測試范疇，原則上你們還得給我們付‘測試費’呢！”
數據鏈虛影明顯卡頓了一下，數據流變得混亂：“…版本沖突…邏輯錯誤…無法核實…”
老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陸川趁熱打鐵：“第三，就算要罰，您這費用清單也有問題啊?！彼钢撚傲谐龅哪谴當底?，“‘能量損耗費’？我們激活節(jié)點用的可是自帶能源?。m然是從‘價值原點之鎖’里蹭的）‘設備折舊費’？這節(jié)點都快散架了，還有折舊空間嗎？我看是‘負折舊’了吧？應該你們倒貼我們‘報廢處理費’才對！”
“還有‘規(guī)則擾動補償費’？這就更離譜了！規(guī)則擾動是節(jié)點自身不穩(wěn)定造成的！我們沒找你們要‘精神損失費’和‘時間耽誤費’就不錯了！”
數據鏈虛影被這一連串的“反向索賠”搞得數據流狂飆，發(fā)出過載的嗡嗡聲：“…錯誤…無法處理…邏輯悖論…”
“所以嘛！”陸川一拍手，“基于以上三點，我提議：罰款免除，并基于人道主義精神，向我們提供必要的醫(yī)療救助（指老壺）和路線指引，我們就不追究你們的設備老化和管理不善的責任了。如何？”
完美的空手套白狼！
數據鏈虛影徹底死機了，僵在原地，光芒明滅不定。
就在陸川以為快要忽悠成功的時候——
虛影猛地一亮，似乎啟動了某種備用協議，聲音變得更加冰冷刻板：“…檢測到高難度糾紛…啟動‘規(guī)則仲裁’子程序…連接‘基層規(guī)則法庭’…申請遠程裁決…”
嗡！
一道新的、更加復雜、帶著某種廉價威嚴肅穆感的數據流虛影在旁邊凝聚成形，看起來像個戴著小破帽子的法官形象，手里還拿著個小木槌。
“肅靜！”小帽子法官虛影用電子音喊道，“本庭受理節(jié)點管理員nx-07提起的‘未授權激活及費用糾紛案’！請雙方陳述！”
陸川：“…”這還沒完沒了了？
老壺絕望地捂住了臉。
小帽子法官看向數據鏈虛影：“原告，陳述?！?
數據鏈虛影重復了一遍罰款要求。
法官又看向陸川：“被告，陳述?！?
陸川只好把剛才那套歪理又說了一遍。
小帽子法官的數據流閃爍了片刻，小木槌一敲：“基于《第七代守則》及基本邏輯，被告未授權激活事實成立。但考慮到節(jié)點狀態(tài)及被告提出的‘善意維護’可能性（雖無法核實），本庭裁決：罰款金額減免50%！剩余部分，需立即支付！否則強制清償！”
得，白費半天口水，還是得交錢！雖然打了個對折。
“立刻支付！”數據鏈虛影立刻逼上來。
陸川哪里拿得出那么多規(guī)則點數？他全身家當加起來都不夠零頭。
“等等！”陸川再次喊道，“法官大人！我們認可裁決！但我們目前現金流緊張！申請…‘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小帽子法官似乎沒處理過這種請求，“《第七代守則》未規(guī)定…”
“法無禁止即可為啊大人！”陸川立刻接口，“這是保障債務人基本權益，避免涸澤而漁，維持規(guī)則生態(tài)平衡的重要舉措！您看，把我們逼死了，誰還您錢，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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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帽子法官的數據流又混亂了：“…邏輯…似乎成立…但需設定…還款計劃及…滯納金條款…”
“沒問題！”陸川爽快答應，“還款周期…就定一萬年一期吧！每期還款金額…1規(guī)則點數！滯納金…萬一我們忘了，也別太高，利滾利別超過本金太多就行！”
老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一萬年一期？每期1點？這得還到宇宙熱寂去吧？！
小帽子法官和數據鏈虛影再次死機。這種還款計劃顯然超出了它們貧瘠的算法理解范圍。
“無法…計算…風險…”數據鏈虛影嘎吱作響。
“需要…更高級的…風險評估模型…”小帽子法官也開始冒煙。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好奇戳規(guī)則模型的∫符號，似乎覺得那兩個虛影閃爍的樣子很好玩，扭動著飄了過去，開始繞著它們跳起了社會搖！
社會搖計算特性發(fā)動！
兩個虛影的數據流瞬間被注入了極其不穩(wěn)定的隨機變量和節(jié)奏感！
它們本就在邏輯崩潰邊緣，被這突如其來的混沌算法一沖，徹底宕機了！
“…分期…付款…計劃…基于…玄學波動…準予…試行…”
“…還款…提醒…將基于…《周易》卦象…發(fā)送…”
“…滯納金…按…廣場舞bpm…計算…”
“…程序…錯誤…錯誤…進入…節(jié)能休眠模式…”
小帽子法官和數據鏈虛影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最后幾句被污染的話，然后光芒徹底黯淡，變成了兩個呆立不動的殘影，仿佛電腦屏保。
罰款糾紛…居然以這種方式…暫時解決了？
陸川長出一口氣，擦了把冷汗。對付這種老古董系統(tǒng)，就得用魔法打敗魔法！
“快！在他們重啟前，看看這里有什么能用的！”陸川立刻對莎拉喊道。
莎拉趕緊拿起平板掃描這個古老的圖書館節(jié)點。
“老大！這里有大量關于‘第七代規(guī)則網絡’的架構信息！雖然過時，但很完整！”
“還有部分未損壞的日志！記錄了節(jié)點廢棄前的一些事件！”
“能源系統(tǒng)幾乎耗盡，但好像…有一個小小的、獨立的備用電源還在維持某個特定區(qū)域的運行！”
“哪個區(qū)域？”
“標注是…‘異常規(guī)則樣本庫’？”
異常規(guī)則樣本庫？聽起來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帶路！”
在莎拉的指引下，三人（加上一個∫符號）穿過布滿塵埃的回廊，來到一扇緊閉的金屬大門前。門上有一個識別裝置，但已經損壞。
“∫！幫個忙！”陸川指著門鎖。
∫符號扭動著，似乎不太樂意，但還是飄過去，用身體對著門鎖一陣毫無規(guī)律的扭曲和撞擊——社會搖計算的另一種應用。
咔噠。門鎖竟然真的被這種亂碼般的攻擊方式給撞開了?。ɑ蛟S是因為年久失修）
大-->>門緩緩滑開，露出里面的景象。
這里不像圖書館，更像是一個博物館。一個個透明的能量囚籠排列著，里面封印著各種奇形怪狀、散發(fā)著不同規(guī)則波動的“樣本”。
有不斷在“存在”與“不存在”之間閃爍的碎片。
有像活物一樣蠕動、試圖腐蝕能量籠的黑色粘液。
有不斷發(fā)出噪音、試圖進行精神污染的古怪樂器。
甚至還有一個籠子里關著一團…不斷變化顏色的…悲傷？
這些顯然都是曾經被規(guī)則網絡捕獲并研究的“異常規(guī)則體”。
但大部分能量籠都已經黯淡無光，里面的樣本也失去了活性。
只有最深處的一個小籠子，還散發(fā)著微弱的能量光芒。
里面關著的，不是實物，而是一段…不斷循環(huán)播放的、極其模糊的…影像？
影像的內容，似乎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在一個復雜的儀器前操作著什么，然后儀器猛地baozha，那人被炸飛，最后畫面定格在一本飛出去的、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筆記本上！
是那本筆記！而且是它剛剛被“創(chuàng)造”或被“觸發(fā)”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