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亂作一團(tuán)。那顆新鮮出爐、還帶著泥土和蒲公英清苦氣息的“青蕪破障丹”,像個頑皮的碧綠精靈,在兩位長老你來我往的靈力旋渦里滴溜溜亂轉(zhuǎn)。那根由純粹丹氣凝結(jié)而成的、纖毫畢現(xiàn)的中指圖案,碧光瑩瑩,在混亂的氣流中愈發(fā)清晰,無聲地嘲笑著這雞飛狗跳的鬧劇。
楚清歌還維持著蹲地的姿勢,手里那半截充當(dāng)燒火棍的枯枝硌得掌心生疼。她仰著脖子,目光呆滯地追隨著那枚引發(fā)風(fēng)暴的丹藥,腦子里嗡嗡作響,只有一個念頭如同失控的傳訊符箓般瘋狂刷屏:
“我的盆!我那個祖?zhèn)鞯摹㈦邕^咸菜養(yǎng)過水仙最后淪落為煉丹容器的寶貝疙瘩盆!還在沈冰塊腳邊呢!這破丹誰愛要誰要去,能不能先把盆的事糊弄過去啊?!”
就在王長老枯瘦的手爪和李長老肥厚的肉掌幾乎要同時抓住那枚碧丹的瞬間,一道冷冽如冰泉的聲線驟然切入這片喧囂的熱浪:
“肅靜。”
聲音不高,卻像帶著無形的冰碴子,精準(zhǔn)地砸在每個人耳膜上,連帶著那混亂拉扯的靈力旋渦都為之一滯。
場中溫度驟降。
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時已立于人群之外,身形挺拔如孤峰勁松,腰間佩劍古樸無華。沈墨那張俊美卻沒什么表情的臉,在午后略顯刺目的陽光下,更顯得線條冷硬。他目光淡淡掃過場中,最后定格在還蹲在地上、形象堪稱狼狽的楚清歌身上。
原本喧嘩的弟子們像是被集體掐住了脖子,瞬間噤若寒蟬。兩位長老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伸出去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那枚惹禍的碧丹“啪嗒”一聲掉在兩人中間的地上,骨碌碌滾到沈墨腳邊不遠(yuǎn)處的……一個灰撲撲、邊緣還沾著可疑黑色鍋巴的陶盆旁。
楚清歌的心,也跟著那丹藥一起,沉到了盆底。完了完了,怕什么來什么!
林青羽眼中閃過一絲狂喜,立刻上前一步,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義憤:“沈師兄!你來得正好!楚清歌她……”她纖纖玉指猛地指向楚清歌,控訴的語氣抑揚頓挫,“不僅私養(yǎng)來歷不明的妖獸!操控毒草禍亂藥園!更膽大包天,指使她的妖鳥偷盜丹房珍藏的月華靈液!人贓并獲,證據(jù)確鑿!請沈師兄主持公道,嚴(yán)懲此獠!”
她話音未落,旁邊立刻有跟班弟子七嘴八舌地“作證”:
“對!我們都看見了!那紅毛鳥鬼鬼祟祟!”
“就是她指使的!她褲兜里還掉出裝靈液的瓶子呢!”
“林師姐的留影石都拍到了!”
沈墨的目光從地上的陶盆,緩緩移到楚清歌臉上,那雙深邃的墨瞳里看不出情緒,只問了一句:“月華靈液,你偷的?”
楚清歌一個激靈站起來,拍掉屁股上的草屑,梗著脖子:“我沒有!是林師姐栽贓!那瓶子是她塞我兜里的!小朱朱的毛也是她趁亂粘上去的!沈師兄,你信我!”她急急解釋,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往那個寶貝陶盆瞟。
沈墨沒說話,只是邁步,徑直朝她走來。玄色的衣袍下擺拂過地面,帶來一陣清冷的、帶著淡淡藥草焚香的氣息。他越走越近,那股屬于高階修士的、無形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楚清歌下意識地想后退,腳跟卻像生了根。
終于,他在她面前站定。離得極近,楚清歌甚至能看清他玄色衣襟上細(xì)密的云紋和他眼角那顆極淡、卻莫名添了幾分風(fēng)流的淚痣。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眉心那道平時不甚顯眼、此刻卻因主人情緒激動而隱隱透出一點淡紅色的火焰狀胎記上。
“你說謊?!鄙蚰穆曇羝届o無波,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楚清歌心頭火起:“我……”“沒有”兩個字還沒出口,一只微涼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按在了她眉心的胎記上!
那觸感像一塊冰貼上了燒紅的烙鐵!
“唔!”楚清歌悶哼一聲,只覺得一股奇異的灼熱感瞬間從那被觸碰的點炸開,迅速蔓延至整個額頭,甚至順著血脈往下竄,燙得她耳根子都紅了!這感覺……比她誤食赤羽偷藏的魔鬼椒還要霸道!
沈墨的手指穩(wěn)穩(wěn)地按在那里,指尖能清晰感受到胎記下方傳來的、越來越快的心跳鼓動和滾燙的溫度。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探究,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讓楚清歌如遭雷擊:
“此乃‘心焰印’。妄語欺心,則印痕灼燙,如烙如焚。你,在說謊?!彼穆曇羟逦貍鞅槿珗觯瑤е环N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全場死寂。
所有目光,驚疑的、幸災(zāi)樂禍的、擔(dān)憂的,全都死死盯在沈墨按在楚清歌眉心的那根手指,以及楚清歌瞬間漲紅如同煮熟的蝦子般的臉上。
灼痛感一波強(qiáng)過一波,伴隨著一種被當(dāng)眾扒光的羞恥感和被冤枉的憤怒,在楚清歌胸腔里橫沖直撞。沈墨的手指像塊烙鐵,燙得她腦子一片空白,理智那根弦“啪”地一聲斷了!她猛地一仰頭,試圖擺脫那冰涼的手指,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又急又響,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悲憤: